她聽見咬牙切齒的聲音。
光頭男擡起了頭,表情變得猙獰。
“宗主怎麼可以随便決定小宗主的道侶!”
“岑時時她一個連基礎咒術都施展不全的人,怎麼配得上小宗主!”
“小宗主絕不能被這樣的人拖後腿!”
“我要為小宗主做點什麼!”
岑時時看向紫色長袍和少女,畫面如同畫本的走馬燈一般快速閃現。
少女緊緊追随在紫色長袍身後,眼神充滿渴盼,伸長手想抓住他的袖口,卻又在即将接觸到之時收回。
她捧着許多的咒符,仔仔細細地将他們整理在一起,妥善貼心地放在淺褐色萬寶袋裡,交給紫色長袍,紫色長袍隻側頭,少女就笑得幸福燦爛。
諸如此類的畫面太多,走馬燈的最後一個畫面是少女替一年長老人身中數道符咒,抵過攻擊,于是她終于牽上了紫色長袍的衣袖一角。
下一秒衣袖就從手中抽走。
岑時時明白得差不多了。
原主愛慕小宗主,估計是替宗主擋了傷害,小宗主就這麼被許配姻緣了。小宗主的狂熱粉坐不住了,處處針對她和藍蔚。
确實沒什麼修仙天賦的岑時時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光頭多少是有點過度擔心了。
紫色長袍根本就不在意這位“岑時時”吧!
許是在識海裡呆的時間過長,岑時時腦内一陣眩暈。
“是誰在那裡!”
深墨天穹變得倉皇無措,深黑的海灣掀起五米高的暗沉巨浪。
眼看兇狠的浪擊就要将她一并卷入海底,岑時時擡腳,快準狠地踢在光頭男的背上。
他的幻念猛地紮進自己的識海攻擊裡。
海面飄起一團團深灰色煙霧包裹的死魚死蝦。
下一秒變成了金閃閃的三文魚芥末拼盤。
岑時時知道這是幻想。
心魔一族特有的幻想,将邪惡的靈魂變成看似美味的食材,方便下咽。
師兄的話在她腦海飄過。
一口下去,少打坐半年。
岑時時定了定神,肥嫩大塊的三文魚切片,又變回了烤壞的魚和煮壞的蝦。
胃又是一陣絞痛,來自生理上的惡心和渴望交織。
好餓。
但她真的不想吃。
估計真的是餓到極限了。
岑時時四肢虛弱,發軟。
面前飄起的邪念化身而成的三文魚越來越多,它們貼心地給自己裹上了芥末,蘸滿了醬油,跳着草裙舞唱着歌,在她面前飄來蕩去。
岑時時瞥過臉閉上眼。
真正高端的食材絕對不是僅存在于腦海内的幻象,那些其他心魔覺得理所當然能接受的食物,在她嘗過挪威三文魚、三文魚全家宴、芝士鳗魚三文魚、椒鹽三文魚、炙烤三文魚壽司的胃裡,是不可接受餓存在。
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是時候迎接餓死的時刻了,隻是這麼大一個邪念,白白浪費了多可惜。
若是這時候沒有吃,光頭男遲早會在現實裡恢複過來,藍蔚還不得被他的藥給泡出味道來。
她想起白天失敗的傳音。
試探性地在心中召喚“師兄”。
空無一人的黑夜裡無人前來,空蕩蕩的,連海浪都不再流動,靜谧地無一活物。
很快她也不再是活物。
饑餓感愈演愈烈,仿佛被人拿着電鋸在胃裡裝修施工。
她還記得上一次經曆這番的時候,師兄點了支蠟燭在她身邊,苦守了一晚上,蠟燭滅了她還沒死,讓師兄好生失望了一番。
當然,向來積極樂觀不輕易放棄的師兄,又點了一支更長的蠟燭。
左等右等了兩天,還沒等到她斷最後一口氣,才悻悻地死了心,勉為其難地給她傳輸功力續命。
靜态的海又有了波瀾,海浪聲一浪高過一浪,這人的識海在蠢蠢欲動要反噬她了。
可惜了,師兄的蠟燭點不成,她就要死了。
周遭的景色越來越昏暗,岑時時隻覺得自己在無限縮小,胃的痛感倒是絲毫不減。
火光閃現。
她的目光從散漫無法聚焦,到看見那一火光在搖曳。
周遭的光亮起,海浪聲遠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清脆鳥鳴。
男子懶洋洋地看着她,輕輕地将火苗吹滅。
原本漆黑的天空,在頃刻間變得白亮,入眼桃花源之地,天空澄澈,紛紛揚揚的桃花應和着帶着暖意的微風,輕輕揚揚地飄落,陣陣花香撲鼻。
“又浪費我一根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