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熏。
岑時時嗆着揮開面前萦繞的煙。
她開口說:“你回來後還沒去練法天壇修煉過吧?”
凜淵腳下一頓,回頭看她,卻發現岑時時是在和他身後的弟子說話。
弟子一臉莫名其妙,看看小宗主,又看看岑時時。
找他茬?就因為他先前沒主動向她問候?
“規矩呢是我立的,其他弟子肯定也有和你說過。修煉不積極,思想有問題。既然宗門給了我這個特權,那無一例外,所有人都得修煉滿時間,不然,明天你就打包行囊,搬去秘境門口看門。”
先前他們是給雁師兄面子,沒跟她計較。
現在小宗主在這,還怕得了她?
弟子反問,“大師姐,你平常修煉多久?”
早就聽說,除了大長老巡視時間,就沒人在練法天壇看見過岑時時。
岑時時雙手抱臂,坦蕩地回答:“我無時無刻不在修煉。”
“……”
弟子一言難盡地看着她,她怎麼做到如此厚顔無恥地,睜眼說瞎話。
岑時時挑眉,“明天早點來,記得挑個顯眼的地方,我會時刻監督你。”
細碎的笑聲在人群裡蔓延開來,弟子被嗆了聲,正要發怒。
凜淵:“聽見了?”
弟子一下子沒了怒氣,憋着委屈,粗着嗓子應了好。
圍觀的人面面相觑,不可思議。
表面看起來,大師姐是在訓斥弟子,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在和小宗主鬧呢。
隻可惜小宗主不接招,沒打起來。
岑時時看着這兩人離開,撇撇嘴。
她的本意是挑事,讓向來脾氣不大好的凜淵主動開戰,她就順着戲碼演下去,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撕逼。
現在好了,一拳打在棉花上,多體現人家懶得計較的翩翩風度。
“藍蔚,我們走,去别的地方架篝火。”
“啊?這、這裡不行嗎?”
岑時時笑得甜美:“我怕我在這裡,會眼拙,一不小心把講話奇怪的人放上去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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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籠罩下,四周無聲無息。
岑時時忍着痛不敢随便動彈,凜淵擱這兒和她玩一二三木頭人呢?好半天不說話。
在她痛得終于忍不住輕哼時,凜淵總算開口了。
“剛才不是挺嚣張的?”
凜淵看着面前的女子,似乎正忍受鑽心刺骨的疼痛,竭力保持着不顫抖。
他不瞎,這不是那個成天跟在他後頭的岑時時,她比她大膽多了,也放肆多了。
凜淵端詳了會,像被人奪舍後的樣子。
既然送上門來的試驗品——
凜淵拿出從鴦尾那兒得來的抓捕心魔的咒符。
“小宗主……”
凜淵手上動作一頓,偏過頭看去。
岑時時感知到一陣極其熟悉的,檸檬草的香氣。
她擡頭,恍惚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不遠處的少女一身粉色長紗,襯得身材婀娜多姿,腰間挂着小巧的靈符袋,随着她的動作小幅度搖晃,輕盈得如她本人。
玲珑的模樣像極了心魔族裡的鴛尾。
她眯起眼,少女似乎被她慘兮兮的模樣給吓了一跳,見不得這樁人間慘劇似的,瑟縮到凜淵身旁。
岑時時指甲陷進肉裡,努力想靠身體其他地方的痛感知覺,來保持視線不動搖。
鴛尾她一眼就看出,落在角落裡,苟延殘喘如喪家之犬的人的原身已經死了,被不知哪來的魂魄占了身,極有可能是心魔。
近些年,因為易汀的大肆清剿族内心魔,将他們驅趕出去,引得越來越多的修仙人士四處捕獵,心魔一族的生存環境日益變慘。
面前這隻苟延殘喘的,無論是哪隻旁支的心魔,都與她沒幹系。
看得出來她要死了,隻消得讓她在那兒呆上一會,必死無疑。
“你有探測到什麼嗎?”凜淵問。
鴛尾低頭迅速地收回目光,輕輕搖頭。
她不敢擡頭,凜淵的視線正抓着她不放。
半晌,凜淵像是突然沒了興趣,轉身離開。
鴛尾松了一口氣,快步跟上。
從被救下,到以為自己要死,再到被他好心照顧,真如他所說不會傷害她。
讓離族漂泊許久的她,總算有了安全的感覺。
這麼久了,她隻察覺出來,他在找一個心魔,但她拿捏不準,便按捺下所有的好奇,僞裝得像乖巧的陶瓷娃娃。
她才不會真的去幫他找心魔。她再清楚不過,隻有保證,她是他身邊唯一的心魔,才可以活下去。
正思索着,不經意撞上了凜淵的背,沒站穩,身子一晃,就要摔倒。
凜淵伸手輕輕一帶,她穩穩當當地站在地上,還沒來得及道謝,他的手就收了回去,目光落到她的身後。
鴦尾回頭,小路的盡頭,原本還跌跌撞撞的女弟子不知去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