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這樣一鍋端心魔的秘術被掌握在修仙之人手裡,那不遲早有一天,族長及長老們要抱團被下餃子。
别人抱團下餃子她不管,萬一有人拿心魔頭牌,她的絕美師兄去下餃子怎麼辦。
是個顔控都不能容忍這樣的事發生。
這個秘術絕不能留在修仙之人手裡。
看她反嗜一把,讓施法人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包餃子的人。
岑時時閉上眼,幹脆地放棄抵抗。
行為很英雄,心情很複雜。
畢竟她也是第一次被捕,多少也是有點忐忑。
也不知道反嗜失敗的話,是不是無痛被下油鍋成煎餃子……
幾乎就是一瞬,世界變了。
耳邊是呼嘯而過的狂風。
一股寒冷直逼心裡,她的手和耳朵都在一瞬間被凍得通紅。
岑時時正開眼。
入眼一片雪白,大雪漫天。
天地間的空隙都被這純白填滿。
地上已經結了厚厚一層,遠處的樹林都披上白白的外衣。
雪在風裡旋着,跟着泠冽的風,打着在樹枝上,一陣又一陣地壓上去,發出“吱嘎——”的聲響。
嘶吼鬼叫的怪風帶着暴風雪狂暴地掃蕩天地間的一切。
這裡更冷了——
她的面孔被凍得刺痛,她想用手捂熱面孔,卻冷得手都擡不起來,勉強捏決,用所剩不多的力量,給自己加熱。
眼前的景象越發熟悉,岑時時忽然意識到,這裡,她曾來過。
或者說,這似乎就是她最開始有意識的識海!
人的欲念幻化而成培育的識海土壤格外優質,成了他們一族之人最初幻化寄居之地。
隻是,原來有這麼冷嗎?
她是因為要死了,所以回到自己的快樂老家?
她回頭,背後是一棟府邸,孤立矗立于天地間,落寞得不成樣子。
門口的雕欄畫棟,龍飛鳳舞的樣圖騰筆墨,都是上等的靈力雕刻描繪,像極了喜好鋪張浪費的萬木宗的建築風格。
岑時時在推開沉重的門,不自覺放輕腳步,生怕驚擾寂靜無聲的天地間的白茫茫。
她在這裡生活了許久,直到被易汀帶走。
走過曲水流觞,結冰的湖亭。
如今湖旁已然雜草叢生,不再似從前被精心照料,空氣中也不再有過去不間斷的煮茶香氣。
她在這裡算是度過了一段不錯的日子,當時還以為這就是穿進的世界,後來才知道這是某個人的識海。
主人家是一個傲嬌的少年,明明天資聰穎,偏偏整日遊手好閑,雪還沒那麼大時,他們成日在這裡釣魚,他聽她說異世界的冒險故事——勇敢打工人之九九六。
她聽他說他論語詩經詩詞歌賦人生理想——
好吧,她其實沒仔細聽,滿心都在琢磨着今天能不能趁他不注意,偷幾條魚上來烤着吃。
她在湖旁的小亭子坐下,小桌台上仍擺着食盒,用的是色澤光潤的硬木,通體漆金,做工精巧。
一拉開,全是棗泥酥。是她彼時最愛的糕點。
主人不喜歡吃甜食,當時每每見她吃這些,都嗤之以鼻,滿臉不屑。
岑時時是個樂于分享的人。
明裡暗裡地強塞給少年,比如在他睡眼朦胧,或是趴午睡剛醒時,乘其不備強行投喂。
少年人心性不穩,被她一挑就暴跳如雷,看他一臉狂暴要發怒的樣子,她心裡樂極了。
幾次下來,少年學乖了,還主動給她換了食盒,每每都擺滿糕點。
花草無人照養,殿宇無人打理,倒是這食盒,摸着還溫熱。
她還記得自己離開的前一天,這裡頭一回開了太陽,融化不少積雪。
沒想到這麼久沒回來,暴風雪都快把這裡吞噬了。
岑時時托着腮,挑起一塊棗泥糕點,忽然想起什麼,往小桌子底下摸了摸,果然摸到了鏡子。
她當時一直見不到自己長什麼樣,鬧着要了副銅鏡,在發覺自己得了副好皮囊後,撿便宜似的每天都要看上幾遍,少年幹脆就給小桌改造一番,裝了暗盒。
鏡子内的人,唇紅齒白,妖豔異常,在這漫天雪白的背景裡,如濃墨重彩的一筆,紅豔得和這天地間的純白格格不入。
這是她本來的樣子。
岑時時滿意地咂嘴,真沒給自己族人丢臉。
柴火聲噼裡啪啦響起,她身旁忽然出現一個暖爐,爐火燒得旺盛。
小桌上陸續顯現出新的東西,茶杯,茶壺,和不同尺寸大小,外觀卻都精巧非常的糕點小盒。
她以前是無知,誤以為這是什麼神奇世界,少年是個神奇寶貝,她要什麼他就能變什麼。
後來才知道,她能暢通無阻地在這裡生活,和他互動,全然是源于他的行為。
他在自己的識海裡養了隻心魔。
用命養她。
“你終于回來了。”
岑時時循聲擡頭,來人緩步接近,撐了把傘遮擋風雪。
傘檐遮住面貌。
他長得很高了。
已然不再是曾經的少年郎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