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腥風襲來。
從那片令人心力交瘁的幻境中醒來,江泠風甫一睜眼,一雙狠厲紅瞳便直直映入眼底。
紅瞳閃爍嗜血之光,漆黑巨爪高高舉起,蓄勢待發朝她用力揮了過來。
她瞳孔一縮,倉皇趴地身子躲開攻擊,又就地連續翻滾,随手撿起地上掉落的長劍,擡劍揮去,才堪堪躲開這道突如其來的攻擊。
江泠風擡首,劍出鞘一寸,寒芒閃過,映照出妖獸好整以暇的臉,她眼神冷靜:“你說我赢了。”
妖獸舔了舔尖銳獠牙,一雙紅瞳閃爍着着戲谑:“可我沒說,不讓你死。”它慢條斯理道:“我本打算讓你死在恐懼裡,但我發現,”它嘶啞的聲音帶着難抑的興奮:“讓你以為可以逃出生天,卻在下一瞬讓你死在最開心的時候……”
它喉間聳動,歪頭看着江泠風,似是在尋求認同:“……那樣豈不是更美妙。”
江泠風隻用眼角餘光逡巡四處,妖獸身形巨大,她必須找掩體隐匿自身才可思量下一步。
得不到江泠風的回應,也不在意她的細微舉動,妖獸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像你這般的人類,我也想留你下來,等待你最美味的時候……”
江泠風警覺氣流被扭曲,似有變故即将發生。
眼前妖獸張開尖銳獠牙怒吼一聲,江泠風倉促騰躍幾步遠離波及。
隻聽一陣吱嘎吱嘎的碎裂之聲,似是什麼可怖東西掙紮而出。妖獸的身軀瞬間開裂,短短幾息便膨脹數倍,高高背脊猶如平地而起的一座小山,那雙紅瞳猶如高挂上空的兩輪血月,在黑夜映襯下愈發紅豔。
那一瞬間宛如一片血色濃霧籠罩了這片山林。
兩輪血月映照着小小脆弱的人類江泠風,居高臨下:“可我現在就等不及了。”
妖獸哼哧哼哧,鼻尖聳動,張開大口,猶如一道瀑布,噴灑出了肉眼可見的濃霧。
周邊草木被濃霧觸及,一下便枯萎掉落在地。
江泠風早在妖獸發難之時立刻想攀高跳遠,隻是從幻境中醒來,她體力早已不支。
她攀上一棵樹,想借此騰空躍起,未料腳下一軟,發力不及,雙手來不及抓住支點,直接重重摔到在地。
好在有泥濘濕地吞沒了她摔到的動靜,她又克制自己的呼吸,狂躁中的妖獸未曾發現她的所在。
隻是這也算不上什麼緩兵之計。
妖獸的沉重軀體移動時震顫大地,江泠風的手腳被震得發抖,險些震落手中長劍。
沉重緩慢的腳步聲令人壓抑,妖獸猶如平地起雷般的聲音炸裂在耳畔,狀似與江泠風輕松閑叙:“别逃啦,你也不可能逃得出去的。”
江泠風屏住呼吸将身子下沉,意圖躲開妖獸的探查,卻在聽聞後的一瞬間察覺到妖獸話中的蹊跷之處。
為何笃定她逃不出去?
她蓦然回憶起幻境破碎之時,妖獸脫口而出的“你不可能逃得出去”。
她擰眉深思,這兩者是否有什麼關聯之處。
還有,那道助自己逃出幻境的心聲也曾說過“他在裝死”。
難不成,一人一獸都了然這片山林中實則設有出路,隻是憑尋常手段難以尋蹤覓迹,又或者是要等什麼時機。
先不論時機一說,若是想隐藏不讓人知道如何出去的手段……
江泠風思緒翻騰,瞬間眼睛一亮,是結界?
此地設有難以堪破的結界!
所以妖獸笃定她逃不出去,而男人要靠“裝死”來拖延時間尋找那條出路!
江泠風按捺住興奮的心情,她咬住下唇,再次擰眉思索,一一憶起初初進入山林到被妖獸發現的種種不尋常之處。
唯一不尋常之處,那便是男人突然停下主動出手攻擊。
而當初她便迷惑,男人為何是在那刻停在那裡,而若不是他停在那裡暈倒在那裡,江泠風也不至于被妖獸發現存在。
種種矛盾結合起來,唯一說得通的便是,男人在當時是找到了出口?
那處地方似乎……
江泠風正要細究,此刻,有一片樹葉輕飄飄落在她肩頭。
她卻如臨大敵般往後一仰,又折腰收身,一陣細微罡風堪堪掠過她的腳尖,底下泥濘土地出現了一道極深的銳利抓痕。
江泠風淩厲擡眼。
恰逢此時,空中緩緩顯露兩輪血月,高大如山的身軀若隐若現,正上下掃量江泠風,嘲谑地笑着:“喜歡躲嗎?我也喜歡哦。你既然喜歡玩,那我們便繼續玩。”
巨大血月又漸漸消退,妖獸巨大身軀融入了黑暗,最後,空曠中隻傳來它又悶又重的聲音:“但這回你能躲開麼?”
下一刻暴虐氣息襲來,妖氣無孔不入,江泠風調動靈力護住要害,直接遠遠跳開。
隻是等她落地後的須臾之間,身後便被夷為平地。
衆多樹木仿佛被巨人偉力踩倒壓扁,以怪異之态倒下。原本泥濘的地面瞬間出現數道溝壑,草木碎屑爛泥腐枝四處飛散。
有地上妖獸屍體被莫名卷飛到空中,又突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