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誰啊?”燕驚秋眉頭緊皺,擋在公寓門口。
“學長你不記得了嗎,足球比賽上,我們見過,還交換了聯系方式,你說會找我的。”
燕驚秋盯着他看了片刻,恍然記起,他就是那個送可樂的男孩子。
這段時間他一門心思撲在梁鶴洲身上,早已把手機列表裡躺着的那些莺莺燕燕抛諸腦後了。
“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裡?”他問。
男生紅着臉,說:“大、大家都知道的呀……”
這話确實不錯,燕驚秋從來都隻帶人來這裡過夜,不去賓館那樣的地方,公寓地址應該早在圈子裡傳開了。
“學長,我能進去嗎?”男生問。
燕驚秋歎了口氣,他沒有心情,想着方才梁鶴洲走得那麼幹脆,連句“再見”都不說,真是無情。
“下次吧,我今天太累了。”說完,也不等那男生回答,轉身關上了門。
他躺在沙發上發了會兒呆,拿出手機給程庭南打電話,點名要吃K記的炸雞,又讓他帶幾瓶啤酒過來。
十多分鐘後,程庭南就來了,大包小包,除去炸雞,還買了很多其他的零食。
“你怎麼來這麼快?我還以為要半個小時。”燕驚秋懶懶地問。
“嗯……我正好在附近,”他把炸雞拿出來擺在茶幾上,語調匆匆,“沒買到冰啤,我把啤酒放冰箱涼一涼,你先喝可樂吧。”
他拿出兩瓶可樂遞給燕驚秋,拎着購物袋去到廚房,打開冰箱後,看到被保鮮膜封好的剩菜和雞湯,抓着冰箱門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小秋,這個菜不能吃了吧?我看着好像壞了。”他冷着臉,大聲喊道。
燕驚秋似乎已經吃上了炸雞,口齒不清地說:“是嗎?那就倒掉吧。”
他把盤子和湯碗拿出來,一股腦倒進廚餘垃圾袋裡:“隔夜的剩菜就别吃了,對身體不好。”
“知道了。”
他洗完手回到客廳,坐在燕驚秋身邊,問:“梁鶴洲呢?我還以為他會留下來做飯。”
“别提了,剛才有個人來找我,他就走了,真是,挑什麼時候不好,那個人非現在來。”
“誰?”
“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就送我可樂的那個。”
程庭南下意識摸了摸口袋裡的手機,幹巴巴地“哦”了一聲,猶猶豫豫地問:“小秋,你……你是認真的嗎?”
“什麼?”
“賭局已經結束了,不是嗎?他拒絕你,你輸了。”
燕驚秋轉頭看他,與他對視片刻,像聽了笑話似的笑出了聲:“你想什麼呢,他真不是我的菜,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真搞不懂,他怎麼就跟個石頭似的又臭又硬,怎麼撩都沒反應,太難對付了,我感覺我給他抛的媚眼都有幾百個了。”
程庭南笑不出來,神情僵硬,輕聲說:“何必呢小秋,那麼多人喜歡你,少他一個又怎麼樣,不要緊的。”
燕驚秋握着冰可樂,把玩瓶身上泛出的水汽,半晌,說:“就像集郵一樣,你懂嗎庭南?少一個都不行,我想要的一定要拿到。”
程庭南咬緊牙關,臉色鐵青。
他一直知道燕驚秋是個放浪的人,但他認為燕驚秋隻是太過孤單,想要從不同的人那裡獲取各種各樣的關照和溫暖,彌補父母在他生活中的缺位,所以從一開始,他就默許了燕驚秋戲耍玩弄别人感情的不齒行徑,某些時刻,他甚至扮演着一個助纣為虐的角色。
但現在,他忽然覺得燕驚秋隻是單純的邪惡而已,想要割席的念頭如此強烈,以至于他差點站起來指着燕驚秋的鼻子大聲斥責。
可也或許,他并不是因為燕驚秋的惡劣而憤怒,而是因為燕驚秋與梁鶴洲走得實在太近而在鬧脾氣。
起初,他以為梁鶴洲與燕驚秋的那些個情人沒什麼不同,反而,他冷冰冰的态度可能會比任何人都早一步被厭棄。
燕驚秋不安定的、孩子般的性格,注定讓他無法安穩靜心地和某個特定的人維持長期的親密關系。
“程庭南”除外。他的地位穩如泰山,堅不可撼。
可是事情開始朝他預料以外的方向發展,梁鶴洲取代他占據了燕驚秋大部分時間,不僅三番五次進出這間公寓,煮飯做菜,還拿到了公寓鑰匙,雖然隻有那麼短暫的一小會兒,可也是絕無僅有的特例。
以往的那些對象都是過客,即來即走,誰都不被允許在這個隻屬于他和燕驚秋的私人領地停留。
長期壓抑在心中的嫉妒的種子終于破土而出,眨眼之間長成了參天大樹,根脈殘忍地占據了他身體的每一個部位。
明明是他先來,先來了十多年。
他方寸大亂,頓覺周身危機四伏,在這樣的荊天棘地中,偏偏又無法向任何人傾訴、求助。這會破壞他刻意與燕驚秋保持的微妙平衡,他還想繼續待在燕驚秋身邊,就算一直以朋友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