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燕驚秋解開圍巾,随手扔在玄關處的衣架上,脫了鞋往裡走。
推開浴室的門,熱氣氤氲升騰,再往裡去,淋浴間的玻璃移門關着,上頭罩着一層水汽,霧蒙蒙的,他看見梁鶴洲在洗頭發。
“鶴洲。”他輕輕喊了一聲。
梁鶴洲沒回頭,淡淡應道:“回來了。”
“你怎麼這樣,都不歡迎我的,我出差這麼久,你不想我?”
梁鶴洲沒說話,淺淺笑了一聲,拿過花灑沖走泡沫,走出淋浴間,張開手臂抱住他,俯身吻了下來。
他接吻時總是閉着眼睛,燕驚秋卻喜歡睜眼看他微蹙的眉,震顫的睫毛和翕動的鼻翼。他嘗到從他頭發上滴下來的微燙的水的味道,牙膏清香,殘留的洗發露氣味,澀澀的。
“鶴洲,你說你永遠和我在一起,永遠不會離開我。”
“永遠。”
“你再說,多說幾遍。”
他抱着他撒了撒嬌,聽梁鶴洲湊在他耳邊做承諾,忽然間恍惚了,像被悶熱的水汽蒸得暈了過去般,竭力睜開眼再一瞧,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闆,吊燈還亮着,刺眼的光照進來,大約已經是中午了。
電視裡還在放宋寒清主演的那部電影,恰好放到一幕武打戲,全是遠景,特寫的時候隻給宋寒清的臉,或是隻拍身體,這種時候,燕驚秋就知道鏡頭拍的其實是梁鶴洲。
他蜷起身體,去摸身旁冰涼的枕頭,再度閉上眼睛,想回到夢裡——梁鶴洲的眼神,低語,滴水的頭發,軟的嘴唇……可是一切都朦朦胧胧的,憶不真切了。
洗漱的時候,他接到了宋寒清助理的電話,催促他在晚上七點之前将手表送到指定地點去。
挂斷後手機屏幕上彈出一串地址,他點開,發現是城郊的一條公路,很荒涼的地方,不知道怎麼約在那裡。他還有點兒疑心是不是宋寒清因為被誣陷對他動了手而要報複他,但等趕到那兒,一個人影都沒見着。
他沒吃晚飯就趕過來了,半路上忍着眩暈,下車沒多久就蹲在路邊吐了個昏天暗地。坐在路邊緩神的功夫,一輛車子緩緩靠近,在他面前停下了。
不是那輛邁巴赫。
車窗降下來,露出一個隐約的身形輪廓,看不清那人的臉,但也不是梁鶴洲。
燕驚秋彎着腰把手表盒遞進去,在那人接住後又有些不舍,眼眶一陣泛酸,沒能松手。
那人聲音柔柔,問:“怎麼啦?”
燕驚秋喉頭哽咽,講不出話。難道要說,這手表對他來說是唯一能與梁鶴洲連上關系、是救命稻草般的存在嗎?
“你不舒服嗎?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那開車的人說話像唱歌一樣悅耳。
燕驚秋聽得晃了晃神,松手的一瞬間,表盒已經被那人拿去了,也隻好算了。他有氣無力地說:“不了,我隻是想坐一會兒……”
“那你上車來坐,外面很冷。”
燕驚秋便上了車,那人回身遞來一瓶熱飲料。
借着車燈,燕驚秋看清了他的相貌,很年輕的一張臉,甚至還有些嬰兒肥,眼睛鼻頭和嘴唇都是圓溜溜的,像年畫裡走出來的娃娃,好喜慶。
“你是宋寒清的助理嗎?幹嘛到這麼偏的地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