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家的火災不是意外。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陳苦夏正窩在一個類似雜貨屋的角落,擺弄着自己的吉他弦。
雖然節目組提供了寬闊幹淨的場地,甚至屋内随便看到的家具都是價格不菲,可陳苦夏總覺着沒安全感。
他在那種老破小裡住慣了,更何況,他總感覺那屋裡頭随便一個地方都被人放了攝像頭。
最近一個月,NK樂隊爆火,知名度上升的同時,陳苦夏就發現一個真相——
娛樂圈的水不止深,還恐怖。
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
在直播結束之後的夜,謝綏會和突然出現在練習室窗戶上的人臉對視。
在陳苦夏約宿淙玉飯後在周圍的公園散步消食時,刺眼的閃光燈總能阻斷一切的幻想。
宋冠嬰想要買一杯雪碧,都能被突然沖進便利店的人吓到。
他突然就明白為什麼謝綏剛開始會如此排斥參加綜藝。
或許躲在這狹小的空間裡,倒是安全的選擇。
【哎你今天看到宿淙玉了嗎?】
【當然,我就是為了他托關系進來當工作人員的,拍了好多私密照片呢,不得不說這張喝水的真的好欲!!】
陳苦夏換弦的手一頓,陰沉的臉隐沒入黑暗。
兩人并未發現他,仍拿着手機互相炫耀今日拍下的許多照片。
【宿淙玉真的是因為破産進的娛樂圈嗎?】
【誰知道呢,不過他家發生火災是真事,都上新聞了,雖然被強壓下來隻是簡單播報了下,但還是有風聲的。】
【據說不是意外,是對家幹的,有人說是有證據,但發出消息的當晚就銷聲匿迹了,這些還是我從我爸那問了好多次才問到的一點點内容。】
【但不得不說,宿淙玉的臉真好看...真不知道他在金融圈有沒有被那什麼——】
【肯定有,不然怎麼突然就組了樂隊了?之前分明是純素人一個,說不定就是和娛樂公司發老總——】
“啪嗒”一聲,陳苦夏猛地将裝有吉他弦的袋子狠狠扔向兩人的方向。
陳苦夏再也聽不下去,他将吉他包放好,身子懶散地倚靠在牆邊,雙手插兜低垂着眸,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不耐的氣氛萦繞在周身。
黑色的衛衣帽被他戴在頭上,整個人完全被黑暗吞噬,一米九的身高,讓他能夠睥睨一切。
兩人被砸得吃痛一聲,憤憤轉頭,辱罵的話語在看到陳苦夏的那一刻,被完完全全堵在了喉嚨裡。
“陳、陳苦夏...”
他擡眸,對着他們投來的手電筒的光,笑着開口,語氣卻涼薄,“怎麼,聊完了嗎?聊完就到我了。”
陳苦夏活動了下胳膊,直起身朝着他們走來,右手的木棍也随着動作出現在眼前。
木棍拖在地上發出的刺耳聲猶如咬到了發黴的水果中腐蟲的身子,令人窒息。
陳苦夏一向很敬佩以理服人的那些人。
因為他向來都會選擇動手不動嘴。
麻煩。
更何況,在面對酗酒的父親、頑劣又愛欺負人的鄰居時,隻有暴力才能快速解決任何問題。
有時候,你或許話還沒說出口,嘴裡就已經被他們硬狠狠塞進了惡心肮髒的泥巴了。
隻是,暴力過後,是塵埃。
每一次,他都會拖着疲憊、滿是傷痕的身子蜷縮在房間的角落,受盡疼痛的折磨,全身像被無數隻有着尖牙的蟲子啃食,可等他醒來,隻會發現沒有什麼蟲子,隻有充斥着酒氣的房子,和無盡的黑暗。
後面,是傷疤被遺忘,随後再添新傷,以此循環往複,永無甯日。
【你想做什麼?!你不能這樣,小心我曝光你!】
陳苦夏低聲笑了下,從兜裡掏出手機,點開屏幕,是錄音結束的界面。
“你真當我傻啊,這麼好的機會不錄音?”
“在你威脅我之前,先想想自己先保哪條腿吧。”
陳苦夏抿了下唇,銳利的眼神劃過她的唇角,來了興緻,“你剛剛嘴巴說得那麼起勁,要不就把舌頭拔了,怎麼樣?”
那人渾身軟了下去,跌倒在地,止不住地發顫,而另一人早已丢下手機跑遠,再無影蹤。
“你就是個瘋子!”
陳苦夏收下了嘴角的笑意,沉下臉緊緊盯着眼前的人。
恍惚間,熟悉的話語與十幾年前的聲音重合。
陳苦夏已經不知道當年的自己多大了。
當他第N次将醉倒在路邊的父親撿回家,那個還沒有門一半高的少年,提着刀,在深夜,停在了親生父親的身前。
隻是,在最後一刻的時候,他看到了床頭一家三口的照片,正被月亮照得熠熠生輝。
他頓了下,也是在這停歇中,被突然出現的領居阿姨發現,狠狠推倒在地。
那個時候,她好像也是這樣,猩紅着眼大罵着。
“你就是瘋子!”
“你竟然想殺了你爸!你對得起生你而死的媽嗎?你爸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
後來,陳苦夏才知道,這個阿姨是父母的好友,也是愛慕父親多年,終生未嫁的可憐女人。
瘋子。
陳苦夏倒也不讨厭這個稱呼。
畢竟,他現在也的确成了之前他口中說的那種瘋子。
所以聽到這話,他也隻是淡淡一笑,木棍仍然沒有停下。
“人們總得為自己的言行舉止付出代價,尤其是喜歡随意造謠的人,就應該大卸八塊,成為沒有靈魂的蛆。”
“至少這樣,他們沒有辦法再開口,也能嘗嘗自己造的那種種謠言的滋味了。”
夜幕降臨,降溫的空氣凍得陳苦夏的手發紅。
沉寂的後台,陳苦夏單肩背上了吉他包,撥通了電話。
“你好,這裡有人好像被東西砸到了,麻煩過來一下吧。”
陳苦夏回眸看了眼還在啜泣的人,毫無波瀾地擡腳離開。
哭個屁,他根本沒打。
隻是口頭教訓了一會,吓吓他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