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匿在院子裡的人似有所感，擡頭，站起來朝她招手。

那身影，與她閉關渡劫之前，在山門同她告别的背影相吻合。

檀明夷渡劫前夕，阿念受令去處理山下妖道禍亂。

臨走前，她表情苦巴巴，“要是師姐成了仙，我是不是以後都見不到你了？”

檀明夷記得自己當時說：“你也盡快趕上來，去了天上，天天都能見。”

阿念垂頭，喪喪地噢了聲。

“此次曆練艱險，萬般小心。”

阿念聞言，擡起眼，眸光認真：“我會早點解決的，師姐你慢點走，要等我回來見你一面。”

檀明夷心說：這哪能由我掌控。

心裡話沒說出口，已經成才的修士踩上劍，嗖的一聲飛走，隐沒在雲層中，幾瞬便沒了影。

誰料下一次見面，便是她最後看到的場景。

檀明夷眯起眼，不會是因為舍不得，就設計阻礙？

想到這個可能，她嘴角繃直了些許。

下樓，走向那人。

目光交彙，殷棉揚起笑：“師姐，你怎麼下來了？”

檀明夷和她并排坐下，問：“你身上沒有靈力，怎麼能一直保持精神？”

殷棉：“習慣啦。”

今夜格外涼，檀明夷還穿着自己給的短袖T恤，殷棉回去拿了件外套給她披上，見檀明夷沒拒絕，笑意更深。

感受寒風，殷棉沒頭沒尾來了句：“天氣好像突然變冷了。”

檀明夷：“要入冬了嗎？”

殷棉：“才剛入夏呢。”

捕捉到她的言下之意，檀明夷表情意外，“若是詭變是由藥物引發，怎會影響天象？”

殷棉搖搖頭，撿起一塊石頭掂着玩，隻說：“希望是我想太多，不然我們白上來了，冬天還是地下暖和。”

檀明夷默不作聲，手上掐了個訣，周圍雜草聚集，憑空升起明火。

這要讓屋子裡的人看見，又要震驚好一陣。

殷棉不會，她熟練地伸出手取暖，借機挨向檀明夷，夾起聲音撒嬌：“謝謝師姐，師姐好疼我。”

檀明夷蹙眉，幾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她明明是來試探的。

“你真不記得了？”

她以為自己說得模糊，殷棉卻立馬明白，收了笑，對天發誓，“真不記得了，完完全全，但絕對不可能是嫉妒……”

檀明夷倒沒想到這層，“諒你也不敢。”

“是呀，就是。”殷棉提起這個就傷心，“她們都不信我。”

檀明夷不留情：“活該。”

殷棉不敢回這句，馬上閉嘴。

也許是宋家傳承，宋家老宅被打造成園林樣式，四處都是亭子溪水和花園，風水絕佳，意外地符合了檀明夷最開始同殷棉提的要求。

特别是她們所在的這處涼亭，是整個院子聚氣中心，離檀明夷選的房間很近。

檀明夷在這裡待得舒服，不再挪窩，感受到體内扶光的躁動，她将劍取出，擱在石台面，受靈氣滋養。

幹涸許久的靈劍終于等到甘露降臨，瘋狂汲取靈氣，劍身像是被無形的手抹去灰塵，透出冷銳寒芒。

殷棉拖着下巴，悄悄瞥了眼。

就這一眼，剛恢複靈識的劍便顫動了兩下，劍柄上那枚青玉變了顔色，流轉變化，最後從中心漫出血紅，周圍萦繞起白煙，隐隐有要替主人大義滅親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