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爺爺對你好嗎?”丹木問。
“我們很少見面的,都是奶娘陪着我,奶娘對我很好,但是也不讓我見我娘。”陳小佳越說越委屈,“你也不讓我見,我好不容易等到爺爺出門。”
“……”丹木沒法安慰她,裝作沒聽出來繼續問:“你們家平日裡人多不多?”
“很多啊,福貴伯父、蝴蝶伯母、小妞姐姐,蘆葦姨娘,樂業叔父,周天哥哥……”陳小佳扳着手指開始數。
後面都有哪些人丹木沒聽,這麼多人,他怎麼就沒見過一個呢?這院子看着也沒那麼大,這些人都死了不成?而且聽這說法,陳平柱對他的兒孫似乎也并不上心。
“最近家中是不是有喜事?你有沒有見過新娘子?”丹木問。
“我見過,特别漂亮,比蝴蝶伯母還好看。”陳小佳眼睛亮晶晶的。
不管怎麼樣,至少新娘這事上,陳平柱沒騙他們。
“你跟你蝴蝶伯母關系很好嗎?”
“好,她經常給我糖吃。”
“你的頭發也是她編的嗎?”
“對呀,好看吧。”陳小佳得意地晃晃她的小辮,生怕丹木看不清。
陳小佳既然專門提了蝴蝶伯母這個人,應當在家中有一定地位,丹木覺得應該見見,隻聽陳平柱一面之詞可不行。
“帶我去見見她可以嗎?”丹木問。
陳小佳很幹脆地搖頭,道:“爺爺說外人不能見家中女子。”
怪不得陳平柱幾次推脫,叫人一頓好猜,直接說明實情不就好了,丹木啧啧。
丹木還想再問,腦中卻響起了棠海的聲音:“丹木,該回來了。”
這花居然還可以直接傳信到意識裡,丹木承認還是棠海考慮得比較周到。要是這時候憑空響這麼一聲,陳小佳怕是會被吓壞。
丹木手背後,捏了一朵不會凋謝的紅牡丹,道:“謝謝你啊,這朵牡丹花送你,以後再來找你,也給你帶糖。”他把牡丹放到陳小佳手中,揮手同她告别。
陳小佳也朝他揮手,看表情應當還挺高興。她可太喜歡這個小物件了,當即便決定以後為丹木赴湯蹈火。
丹木回到卧房,棠海正倚着頭坐在桌邊,聽見開門聲朝他看了過來:“逗小孩挺有一套。”
“跟你學的。”
這話不假,棠海比他還會逗小孩。
棠海悶聲笑了兩下,沒否認,起身朝他身後擡下巴:“要來人了”。
話音剛落,緊跟着就是笃笃笃的敲門聲:“二位道長歇下了嗎,村長有請。”是那個老婦人。
“來了。”棠海長袖輕拂,和丹木擦肩而過。
脖頸上冰涼的觸感消失了,丹木擡手摸了摸,吊墜果然被收回去了。
心底湧上一股失落,但很快又被壓了下去。可以和棠海共感的物件的确不适合長時間讓他戴着。
老婦人将他們引到一處祠堂樣的地方便離開了。為什麼說是“祠堂樣”,因為它外表看起來和尋常祠堂沒什麼兩樣,但内裡卻是亂七八糟。
所有的擺件都擺錯了地方,踏進去便覺涼風灌體,陰風陣陣。
丹木一眼就看出這祠堂有異樣,但他看不懂這些東西擺放的規律,瞧着像是什麼他沒學過的陣法。
“壓魂陣。”棠海輕聲道。
這個陣丹木有所耳聞,是一種鎮魂的陣法,但和鎮魂不同的是,此陣兇悍強勢,強行将死人的魂魄關押在人間,封鎖其去冥府的路,是個邪門缺德的陣法。
這些魂魄沒有辦法去冥府,隻能日日受折磨,如此一來就變成了怨靈,久而久之,怨氣越來越重,這些怨靈就又會變成惡靈,需要震懾力更強的陣來維持,如若不成,惡靈就會逸散人間為禍蒼生。
壓魂陣沒有多少人能用好,且此陣被列為了邪術,因此并不常見,認得的人也不多。
不過棠海說這是,這一定就是了。
“陳家村雖大,但渭淵師兄的地盤裡能人并不多,有會布這個陣的人嗎?”丹木問道。
“我都不敢保證絕對沒問題的陣,顯然會用的人不多。”棠海沒有正面回答。
那就是理論上沒有這樣的人了。既然如此,這陣又是怎麼來的?
棠海擡手向門外招了招,路旁的石子飛起來幾顆到棠海手中,他擡指輕彈,石子飛出,分别打碎了門邊的瓷娃、供台上的花瓶和窗邊的風鈴。
陰冷的感覺瞬間消失,轉而變成一股暖流鑽進丹木的身體。
“背靠山脈面朝水流,風水佳。”棠海道。
“四角立桃木劍,辟邪的。”丹木蹲在了牆角的一把桃木劍前。
顯然,所有的布局都是為了壓制陣裡的東西。
丹木兩次碰到的都是怨靈,這個陣應當不是很老的陣,不然逸散的就是惡靈了。
“可是為什麼要擺那幾件召邪的,這不是和桃木劍相沖嗎?”丹木不解。
棠海打掉的四個物件分明和這裡格格不入,矛盾非常,看上去就是招搖撞騙的沒入門道士才會擺出來的。
棠海搖了搖頭。
棠海竟也不知嗎。
“兩位道長,這是……”陳平柱姗姗來遲,看到被打碎的物件,面上有些惱意。
棠海淡淡道:“這些物件折壽召邪,替你除了。”
“這……”陳平柱看看棠海,再看看那些碎片,眸中閃過一抹疑色。
“請問這個布局是哪位指點的,這間房是用來做什麼的?”丹木問道。
陳平柱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說了:“是位遊山到這裡的道長,說這樣能驅邪,用了這法子之後确實安甯了不少。”
丹木不禁在心中冷笑:髒東西全跑這裡了,外面可不就是安甯了嗎。
“有畫像嗎?”丹木問。
“沒有。”陳平柱道。
“此事先不論,說說新娘子吧。”棠海找了個能坐的地方坐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