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郎,趕明兒該準備聘禮來向我家提親了。”鄭萍兒嬌俏笑着,丢給季江盛一個荷包,佯裝生氣道:“昨兒就繡好了,想着過幾日乞巧節送你,你倒好,連這幾日都等不了。”
季江盛捧着荷包像是什麼寶貝似的,翻看了好幾遍才小心翼翼收進袖中,笑道:“哪裡能等得及呦,交換了信物,你可不能再看别人了。”
想到前幾日季江盛送她的玉镯子,鄭萍兒神色柔和下來,但還是嗔他一眼,笑着打他:“看什麼别人,你明知道爺爺早把我許給你了,還說這種話。”
“萍兒别氣,天色已晚,我先送你回家去,過幾天等着好消息就是了。”季江盛牽鄭萍兒從石台上下來後便收回手,保持着合适的距離走在鄭萍兒身後。
鄭萍兒隻有六歲的時候她爺爺就和季江盛家定了娃娃親,兩家孩子一起長大,知根知底又郎才女貌,後來互生情愫,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鄰裡街坊見了都誇。
可惜在她十歲的時候爺爺就去世了,但這樁婚姻卻沒有成為廢約。
鄭朗看中了季江盛家的鋪子,有錢,鄭萍兒嫁過去後正好能接濟他。
在傳來季江盛父親病危,連床都下不了,季江盛還要去考取仕途的消息之前,鄭朗一直把他當親兒子看,比誰都支持鄭萍兒和季江盛在一塊兒,不過後來知道了這事,便怎麼也不情願了。
季江盛父親卧病在床,膝下有兩個兒子,季江盛要考取功名,那這鋪子不就落在小兒子手裡了嗎,鄭朗可不樂意。
考取功名也是個好出處,但鄭朗卻是個眼界窄的,隻瞅着那鋪子日漸火旺,好像自己錢袋裡的錢被人偷了似的,看鄭萍兒便越發不順眼了。
季江盛從小喜愛讀書,家中人對此也很是支持,專門建了個藏書閣供他學習。
每次與鄭萍兒見面,季江盛總會教她一些詩詞歌賦,因此鄭萍兒也識得很多字,甚至能提筆作詩。
季江盛總是自嘲道:“誰說女子不如男,我看萍兒去考試,準得把我比下去。”
話雖這麼說,鄭萍兒心裡卻門兒清,她哪裡比得上季江盛那般學富五車,不過是哄她開心的話罷了。
季江盛從來沒因自己學識高于她而笑話她,反而是萬般鼓勵,耐心至極,是以,鄭萍兒對他的愛慕之心愈加深厚。
為了不打擾季江盛,鄭萍兒從不主動去尋他,有時路過他家,也隻是朝裡望望,盡管什麼也看不見,但也能解相思之苦。
季江盛卻不這麼想,他說:“若是因為你來尋我就荒廢了學業,隻怪讀書之人自己功夫不夠,萍兒想來隻管來便是了。”
季江盛知道她心裡過不去這坎,即便自己這麼說了也不樂意來,于是總會找各種讓人挑不出錯處的理由去找鄭萍兒,或聊天,或趕集,又或者送一些可人的點心、逗人的小玩意。
鄭萍兒被哄得開心,但也在隐隐擔心一件事:考取功名并非一夕之事,兩人現在都已到了成婚的年紀,到了金榜題名那日,還不知是什麼樣子。
季江盛見到繁華的京城,還會信守承諾回來娶她為妻嗎?
季江盛察覺到她的情緒,稍一想便想明白了,所以才有了上面一段對話。
他想在離開鄭家村之前就完婚,安了鄭萍兒的心,也可安了自己的心。
鄭萍兒美若天仙,性格俏皮,細心周到,是他見過最好的女子,他不想錯過。
季江盛有個弟弟,偏和他不一樣,不喜詩書,在算數上倒是天賦異禀。
鄭朗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季父季母思考再三後決定把鋪子留給小兒子。大兒子走仕途,小兒子繼承家業,如此一來,皆大歡喜。
鄭萍兒知道她爹知道後準會反對這門婚事,便打算瞞着,可鄭朗不知從哪得來的消息,當天就罵了她一頓。
後來不論鄭朗怎麼說,她都不還嘴,沉默但态度堅決:非季江盛不嫁。
這樣的日子一直到陳樂業來了才結束。
這天鄭萍兒回到家,鄭朗一改往日嫌棄的模樣,和顔悅色道:“妮兒,咱家來了貴人,在屋裡等你呢。”
鄭萍兒一聽就覺得不是什麼好事,但還是放下籮筐進了屋。
進去後,主位上坐着個瘦小的老頭,一旁是個樣貌周正但眼中欲氣太重的男人,瞧着不像什麼好人。
看見鄭萍兒,男人眼睛亮了一下,招呼她過去。
鄭萍兒冷着臉,站在原地沒動。
後進來的鄭朗熱情地向那兩人介紹鄭萍兒:“這就是小女萍兒,水靈機敏着呢。”
他掐着鄭萍兒胳膊往前走,狠狠瞪她一眼咬牙警告道:“别不識好歹,老子給你找了個好人家,落了人家面子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鄭萍兒強忍着惡心被拽着往前走,低頭不說話。但凡有個腦子她也該知道她爹想把她嫁給眼前這個男人了。
對上那兩人,鄭朗又換上一副笑臉,道:“妮兒,這是你陳伯伯,這是陳伯伯的兒子樂業。”
陳樂業走過來伸手想拉鄭萍兒,被她躲開了。
“爹,我今天不舒服,先去休息了。”說完不等鄭朗說話,她扭頭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