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海往旁邊靠了靠,完全暴露背後的櫃子。
櫃子上有個大鎖,靠近能聞見淡淡的鐵鏽味,還有一股蠟油混合着不知名的香。
怪惡心的。
“這屋子陰氣好重,死過人。”丹木拽了拽那把鎖。
“還不止一個。”棠海道。
丹木用法術開了鎖,一股濃稠的香臭味撲面而來,熏得他嘔了一聲,捂緊口鼻都掩蓋不了那股直沖天靈蓋的味道。
看清櫃子裡裝的東西後,這味都沒那麼難以接受了。
不知道多少張皮整整齊齊擺了很多排,密密麻麻堆在櫃中。放在最外面的是李四頭的臉皮,上面用筆圈圈畫畫,像是一些标注。
“這,這……”丹木退後一步,離櫃子遠了些。
好殘忍。這是多少條人命啊。
“李四頭被巫婆子押走了,難道她口中‘應有的懲罰’就是扒皮晾在這兒嗎。”丹木想着頂多就是像祭祀一樣用火燒了也就罷了,真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密室。
“不對,丹木再仔細看看。”
他吞了口唾沫,捏着鼻子湊近了些,這張皮邊緣整齊,因為蠟油的緣故,并沒有完全腐爛。
“這不是新割下的,已經有一段時日了。”雖然皮沒有腐爛,但邊緣很薄,又因為得不到蠟油的滋養,已經開始幹裂外翻。
怎麼會,他剛剛還看見了李四頭,這麼短的時間不會變成這樣,是用了什麼方法?
“有邪術,取生人之鮮皮,覆于面上十日,輔以高僧念經,不僅可得此人所剩陽壽,還可變為此人模樣,最後取而代之。”棠海道。
“還有這樣的邪術?這豈不是亂了别人的因果。”丹木不再看向櫃内,滿滿的人皮讓他胃裡翻江倒海。
“沒錯,所以會日日如蟻啃食,痛苦不堪,除非……”
“除非再換一張新的!”丹木驚駭。
所以這裡的皮都是換皮之人不堪忍受蝕骨之痛,殘害生人得來的。
“來之前我查閱史冊,仙德小鎮百年前并沒有信奉神佛到這種瘋狂的地步,自從千家流血慘案之後,就有了巫婆子和福家這一說。”
“千家流血慘案?”這種事情應當會流傳百世,丹木讀過的書并不少,但從來沒有看到過這件事。
“一個冤案,有損皇室顔面,不曾記入史冊,隻是血案之後怨靈惡靈橫生,是我去收的。”
百年前,這裡還不叫仙德小鎮,因裡長祝明德體恤民情,德高望重,為表紀念,小鎮就叫明德小鎮。
朝廷有意讓祝明德去京城做事,幾次派人來請,給足了好處,可祝明德就是不願。
“為何不願?若是能官從一品,就更能照拂仙德小鎮了。”丹木道。
“很多人都這樣勸他,他給的理由也讓人難以理解。”
祝明德說,明德小鎮生他養他,他不願離開故土。
很多人都說他古闆執拗,不懂得變通,但也有很多人不想這個父母官離開。
隻是最後,祝明德還是離開明德小鎮去了京城。
“為什麼?”丹木問道。
“不知。”
祝明德在京城一路高升,坐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而後勾結富商,沒收明德小鎮的良田,頻繁征收賦稅。
那段時間,明德小鎮可以說是民不聊生,家破人亡的數不勝數,鎮中所有人無不唾棄祝明德,砸了為他立的牌坊,燒了他的舊宅。
後來祝明德不知用什麼手段得了個爵位,利用手中權勢繼續打壓明德小鎮,人們不堪重負,紛紛逃離小鎮成了流民。
“怎麼會這樣,能用他的名命名小鎮,可見他還在小鎮的時候備受愛戴,短短幾年就轉了性嗎?”丹木皺眉。
“别說幾年,京城何等繁華,意志不堅的人月餘就可被侵蝕。”
明德小鎮的人都說他被财色迷了眼,成了京城裡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虎豹,不配為官,不配為人。
明德小鎮離京城遠,皇帝的手伸不過來,徹底淪為祝明德的錢袋子。
至此事還沒了,祝明德像是鐵了心不給明德小鎮的人留活路,流落在外的流民都被他殺了曝屍荒野。
草芥人命的年歲,誰會在乎流民的命,明德小鎮的人逃也不能逃,留也活不久,簡直苦不堪言。
後來,明德小鎮裡來了個老女人,自稱可以通神,能救衆人于水火,人們都叫她巫婆子。
生活都難以維持,誰會在乎靈不靈,既然巫婆子讓祭祀,那就死馬當成活馬醫,說不定真的有用呢。
于是在巫婆子的号召下,明德小鎮舉辦了第一次祭祀,福家是巫婆子自己的兒女。
起初唾罵她的人很多,虎毒尚不食子,她卻将自己的一雙兒女活活燒死,就是閻王也不肯收她這樣惡毒的人。
但祝明德被治罪後,沒人再說她的不是了。
祭祀完的第二天,祝明德就落了個誅九族的大罪,上千人被砍了頭顱,最後全部扔到了亂葬崗。
這之後,明德小鎮就改名為仙德小鎮,巫婆子奉兒求仙成了人們口中的大義之舉,神仙也成了仙德小鎮的信仰,延續了近百年。
“是仙德小鎮外的那處亂葬崗嗎?”丹木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