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纖歌在後山招貓逗狗、門下弟子在前山大幹特幹之時,在距離雲霄山數百裡外的皇城——長陵城裡,卻在發生一件與他們息息相關之事。
繁華的長陵城似一隻黃金巨獸盤踞在神州大陸中心,一條碎鱗河橫穿其中,将皇城劈成兩半。
城中心保留着一座紅石山,站在小山上可以俯視整座皇城,而山頭又伫立着一座高聳的塔樓。
塔樓無門無窗,也無人看守,城裡人都知道這是仙家重地,平時都有意避開這小山,故而此地雖然身處寸土寸金的皇城中心,卻十分幽靜。
塔樓内部。
——夜明珠高懸于頂,發出瑩潤的光輝,照出底下人影綽綽。
這下面站着幾十人,其中,兩日前從雲霄山空手而歸的三大名門衆人赫然在列。
慧遠大師、溫海、吳青松和另外兩位長者垂首站在前面,後面跪着五十多個弟子。
而在他們面前,三塊單薄石片靜靜漂浮在空中,如鏡的石面上映出三個朦胧人影。
此時,氣氛極其嚴肅,空曠的空間裡隻有溫海的聲音回響,其他人皆屏息垂首,生怕發出一點響動。
而細聽溫海說的内容,正是在彙報此行所見所聞。
他說的很細,此行去星雲門所見所聞,包括九天滅魔雷劫的餘威、星雲門廢墟景象,門主由一個凡人代一事,甚至連容音襲擊甯纖歌之事都抖落了出來。
一旁的吳青松聽到溫海報告容音一事,本來平靜的表情皲裂開來,低垂的臉上浮現驚慌的神色,連額角都泌出細細的汗水。
他偷偷給溫海使眼色,那邊溫海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以上就是我們幾人在星雲門的所見所聞和調查結果,如有遺漏,慧遠大師和吳堂主可作補充。”說着向旁邊兩位拱手示意。
吳青松牙都要咬碎了,哪裡敢吭聲,潦草地擺了擺手。
慧遠也搖搖頭,“溫峰主講得很全面,我也沒什麼要補充的,還請各位掌門指示。”
沒人說話。
石片上幾人好似在思考,就這般沉默着,下面的人全部大氣都不敢出,氣氛凝滞了一般,一時間落針可聞。
良久——
“你剛才是說,這星雲門上下,全部死了個精光?”左邊一塊石片傳出了一道男人聲音,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聲音豪放,用詞粗魯,正是鐵血劍宗宗主秦牧野。
溫海恭恭敬敬答道:“回秦宗主,是這樣的,我們還去看了他們陳列屍體的山洞,星雲門上下三百餘人,除了那門主和六個弟子,包括玉清真人和幾名長老都在其中。”
“阿彌陀佛……咳咳!”右邊石片響起的聲音及其蒼老,飽經滄桑,說話間不時咳嗽幾聲,更顯憔悴,便是雲隐寺掌門悟明大師了。
“ 因果循環啊……當年天玄尊者一念之仁,沒有鏟草除根,這魔族奸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導緻如今星雲門慘遭屠戮,咳咳!都是天道。”
“因果循環嗎……”
中間石塊喃喃道,這聲音聽不出來年歲,朦朦胧胧的,正是三大名門之首,長生門的門主林清風。他又自言自語念叨兩句什麼,最後長長歎了口氣,直奔了中心,“你們,可将那血蓮帶回?”
溫海低頭回答,“據他們新任門主所說,玉蓮釋放力量後,就化為齑粉了。”
“那陣呢?”
“那門主沒記下。”
“可找到天玄尊者當年手劄。”
“星雲門書閣在雷劫中被燒了。”
“他娘的廢物!”左邊中年男子聞言,突然勃然大怒,同時傳來一道重物落地之聲,隐約夾雜一女子尖叫,男子怒道:“你們這一趟,到底幹什麼去了!東西東西沒拿到,一問問題三不知,媽了個巴子,老子就是養條狗都還會汪汪兩聲。”
他似乎尤不解氣,又想起剛才聽到的事情,繼續罵道:“還有你吳青松,丢人現眼的東西!平時在門派行事不帶腦子就算了,出門還縱容手下弟子闖禍,還非要搞得天下皆知,怎麼,我平時缺你的短你的了?你這行為讓天下同道如何看待我們宗門,還真以為我們看得上區區星雲門的三瓜兩棗!我臉都被你丢完了!”
一個名門的堂主,出去何等威風,現下卻被像孫子一樣罵得狗血淋頭,在衆門派長老和弟子面前一點面子都不給,這事也就鐵血劍宗這土匪一樣的掌門幹的出來。
吳青松頭恨不得埋進地縫裡,滿頭大汗,無地自容,但也知道自家宗主話裡話外已經是避重就輕了,不然就自己背刺另外兩家這事,旁邊這兩位若生了不悅之心,就不僅僅是被罵一頓能了事的。
眼看他罵了個沒完,右邊石片悟明大師悠悠開口,“秦門主咳咳……息怒。”
“蠢貨!”秦牧野最後罵了一句,啜了口茶,“啪”的一聲又将茶盞砸碎在地。
想來如果吳青松現下在他面前,這茶盞砸的就是吳青松腦袋。
秦牧野停下咒罵,悟明大師方才慢悠悠開口,“吳堂主監管不力,自當嚴懲,但是手下弟子所作所為估計并非一人之思。”
秦牧野聲音提起來,“什麼意思?”
“星雲門給百家仙門傳書求救,我三大門派作為正道魁首,自然不能坐視不管,調查魔族入侵、保護仙門弟子自當義不容辭。但是在其他門派看來,可能卻、咳咳!咳咳!卻……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