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驚寒本來發現隻有自己不認字,心裡自卑得很,不敢給師父說,又怕耽誤了學習,幾經鬥争方才吐露自己的困境。但是他沒有聽到鄙夷或者奚落的話,師父還說要親自教他!
小孩眼睛一亮,心情都昂揚了起來,“好,師父!我待會就來!”說着他就端着碗筷要跑出去。
甯纖歌一把拉住小孩衣領,把人撈了回來。“你不是說有兩個問題麼,還有一個說完再走。”
彥驚寒一怔,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一事沒說,這一高興上了頭,忘記了。他一想到自己另外一件事,又扭捏開了。
甯纖歌不知道自己這個弟子到底是心境經曆了什麼變化,怎麼同以前撿到他的時候性格相差這麼大,如果說以前是隻髒兮兮的見人就咬的流浪狗,那麼現在就是一隻羞澀扭捏的小奶狗。
所幸這會小狗沒有憋太久,他掀起眼皮快速說了一句話,又趕緊低下頭。
他說得太快,甯纖歌反應了一下方才聽懂,說的是:“師兄說我已經練氣中期,可以在師長陪伴下開始學禦劍飛行了。”
甯纖歌一愣之後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心道,她自己都不會禦劍飛行,還給他教?
但是她可不能在弟子面前露怯,沉吟半響故作高深道:“是能學禦劍,但是煉氣中期就學習,根基不穩,靈氣不足,容易失足跌落的,我看還是待到你煉氣後期再學吧,到了煉氣後期,師父馬上教你。”
彥驚寒臉上失望神色一閃而過,但是聽到煉氣後期就給他教,心裡重新燃起希望,同時對于修煉又平白生出許多動力。
彥驚寒終于把碗筷端走了,甯纖歌還想趁機再舞一段,一個大馬步剛紮下去,便看見彥驚寒已經抱着筆墨紙硯一臉期待地重新出現在門口。
……
這一段時間,天天米粥配時蔬。
生活水平驟降,甯纖歌卻見弟子們并無怨言,索性也不着急告訴他們門派已經中空,讓衆人繼續潛心修煉。
弟子們也極為争氣,天不亮傳道堂就坐滿了人。風淩雪看遊記,孟詞宗看史書,顧青霜看功法,決明看話本子,時維看醫書,淩淩子不知從哪裡搞到了圖畫的故事書,一天天躲在書後面呲着個大牙嘎嘎樂。
唯獨彥驚寒進度差點,因為不識字,尚在練字。
想起彥驚寒學字甯纖歌就一肚子火。
這小子不知為何現在越來越呆,甯纖歌每日給他教字,他就好似老僧入定,眼睛粘在了自己臉上,一看就知道心不在學習,一問一個大張嘴,氣得甯纖歌沒少發火,她突然就悟到了以前聽人說輔導孩子學習的痛苦。
但是這小子其實又聰慧得很,頗有點過目不忘的本事,見到自己師父發完火就不呆了,字認一遍就全記下,本該半個時辰的課程,臨了的幾分鐘教一遍就完成了。第二天再考校,也是沒有忘記。
但是一開始上課,又是要重複一遍弟子發呆、師父發火、天才發威這個過程。
甯纖歌懷疑他是故意玩自己。
在功法修煉上,沒多久本就在煉氣境中期差了臨門一腳的風淩雪和顧青霜雙雙有所突破,進入了煉氣中期,給本就卷生卷死的門派帶來一層更深的陰影。
其他幾個弟子被刺激得當天夜裡就開始了熬夜修煉。
甯纖歌在這樣的氛圍中也放棄了早睡晚起的好習慣,含淚加入了頭懸梁錐刺股的内卷大軍。
而在劍術上,衆弟子的劍術也隐隐有了點架勢,如今衆弟子下午再練劍,不管美醜如何,起碼能把第一式完整地過一遍。
但其中進度又有不同:其他人尚在打軍體拳似的機械性走位,唯獨彥驚寒劍走龍蛇,有點開竅的意思。門派裡若是論起劍術,師兄師姐們還要恭恭敬敬請這小師弟指點一二。
他們自然不白請教,顧及着師弟尊嚴,不經意間給他講些為人處世的道理。什麼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忠孝廉恥勇,誠悌勤雅恒。
說完,他們瞅着如今功法、劍法皆是一騎絕塵的小師弟,還要來幾句,“今後師弟若是飛黃騰達,一定不能忘記今日師門之誼。”
這話術可謂老母豬帶胸罩——一套又一套,算盤珠子都崩臉上了。
彥驚寒這時候一般都乖順地點點頭,讓師兄師姐很有成就感,然後在打飯的時候就将什麼溫良恭儉讓全丢到一邊,用了全力把親親師兄師姐擠在地上,從鍋裡頭把好菜好肉全都挑出來。
當白菜炒肉隻剩下一鍋大白菜,彥驚寒颠颠地給師父送飯去了,根本不管其他人死活,如今還未長大心就偏到了師父那處,看得出他真的沒把什麼同門師兄弟的情誼放進心裡。
甯纖歌也發現了自己在劍術上不太擅長,看着大家都向彥驚寒學習,本來也想腆這個老臉去請教一番,不料天玄尊者實在看不過去,大發慈悲開始親自指導。
有名師開小竈,甯纖歌修煉速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她尚且還能心安理得地受得彥驚寒一聲師父。于是又背着手,故作高深地去指點衆弟子了。
平靜的日子倏然而過。
甯纖歌學完了所有基礎法術,在劍術上有了點樣子——至少如今出門在外,路遇山匪強盜,自保沒有問題。
她該要出發去魔獸森林實戰了。
如今就剩下安頓好門派,弟子的修煉已經走上正軌,那麼種靈草就得提上日程。
這日,甯纖歌正坐在屋裡計算門派剩下的銀錢,打算第二日找弟子去學種地,突然,門被敲響了。
“門主,師兄師姐請你過去一趟。”阿寶的聲音。
甯纖歌推開門,奇怪道:“要我過去做什麼?”
阿寶撓撓頭,“我也不知道,他們隻是讓我來請人。”
“去何處?”
“後山靈草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