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皮上傳來的尖銳疼痛讓佘州大聲尖嘯了一聲,他整張臉都跟着扭曲起來,半張燒傷臉上深紅色的疤痕嘶吼一般蠕動着。
佘州無暇去管自己被人拽着的頭發,他拼命伸手伸向地闆,對着半邊身子都搭在地上的娃娃叫道:“松開!你弄疼他了!”
站在一旁被剛剛燕修一瞬間動作吓傻的佘天終于從邊上沖過來去攔他,他扒着燕修拽着佘州頭發的手,一邊扒一邊道:“這是幹什麼!燕哥,燕哥!松手,先松手!”
燕修松開手,他手勁極大,佘州因為慣力整個人下意識往後一倒。砰地一聲砸在了後面的牆上。巨大的咔嚓聲讓佘天都懷疑是不是撞到了骨頭。
佘州仰趴在床上,往前幾步猛地把地上的人偶拉回來緊緊抱在了懷裡。
他一邊顫抖一邊拍撫娃娃的脊背,将自己的頭埋進人偶冰冷的頸窩。
“沒事了,沒事了…”
佘天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臉不忍直視地扭過頭去,伸手試圖把燕修往外扯:“咱們要不出去說?來的不太巧,那什麼,趕上他和他男朋友…這就是他那個男朋友…”
燕修喉嚨裡洩出了兩聲倉促尖銳的冷笑。
“他男朋友?搞什麼!那他x的是我男朋友!”
佘天想要扯燕修的手一僵,“啊??”
床上的佘州不知何時停止了顫抖,他緩緩擡頭,隔着長長垂落下來的發簾,像是從洞中窺視一樣,既陰郁又有些不可置信地緊緊盯着他。
佘天不可置信道:“你男朋友?他是那個那個什麼主播?!”
燕修沒回話,男人隻是格外陰沉的盯着佘州抱着人偶的手。
制作精良的人偶細節到幾乎令人心顫,就連皮膚紋理和下面淡紫青色的血管都仿制的一模一樣,那雙手搭在人偶纖細的脖頸上,就像是真的摟着一個有呼吸有溫度的真人。
燕修再也克制不住,不顧佘天的阻攔和佘州無休的尖叫和撕打,伸手近乎強硬的,把衣衫不整的人偶娃娃從佘州懷裡給拽了出來。
…
寒夜涼風吹拂,路上沒有燈光。
燕修懷裡抱着人偶往外走,人偶低着頭乖乖窩在他懷裡,像是一隻安眠的兔子,它上衣的扣子已經被全部系好,身上還蓋着一件燕修的黑色風衣。
匆忙間,燕修也不忘記檢查一下,幸好,是沒有内個的。
要不然就不止是搶過來了,佘州是真的可能會被他打死,看在誰的面子上也不行。
大概是不能讓這樣的“俞葉”見人,燕修從佘家出來之後走的是一條沒有監控的偏僻小路,路旁的路燈原本就少,不但有幾個壞的,亮的幾個路燈也是燈光昏暗,隻能照出一圈模糊的光暈。
小街道上空空蕩蕩,隻有燕修鞋底敲在磚石地面上的嗒嗒聲。清脆、規律、整齊。
“嗒嗒——嗒嗒——嗒—嗒嗒——”
嗯?
不知道是不是地磚材質換了的緣故,燕修聽着自己的腳步似乎沉了一點。
“嗒嗒——嗒嗒——嗒——”
腳步越來越沉,原本模糊的尾音似乎在從他的腳步聲中逐漸抽離,變得越來越清晰。
燕修停下身回過頭,剛想辯識一下身後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就見後面立着一個瘦長的鬼影,一塊模糊的白影就猛地覆上了他的口鼻,燕修不防吸了一口,然後一腳踹開面前的人影。
對方被他踹倒出去跌在地上,可下一瞬,又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樣朝着燕修撲了過來。
燕修和娃娃一起撞在地上,
白布死死悶在他鼻尖,兩秒後,男人暈了過去。
“呼—呼—”
黑暗中,隻有急促的呼吸聲。
頭頂遮天蔽日的烏雲悄然移動,牛乳般的月光灑落大地,稀薄的月光下,有人跌跌撞撞地站起來,往前跑了幾步抱着那不小心跌在地上,膝蓋碰破了一塊的人偶,喘着熱氣聲音急促道:“寶寶,寶寶害怕了沒有?别怕,别怕…我來救你了…”
佘州偏過臉,看着地上已經昏迷不醒的人影喃喃道:“等一等,我馬上給你出氣。”
…
喚醒燕修的是他身上無處不在的鈍痛,頭,肩,腿,渾身都像是被卡車碾了一遍一樣,酸疼得驚人。
燕修甩了甩頭,想要手撐地把自己支起來,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背在身後,被人用麻繩捆了起來。粗糙麻繩勒着手腕,他用力掙了掙,沒掙開。
沒有開燈,屋子裡是熟悉的昏暗,燕修用腳想都知道是誰把自己關進這裡來的。
他在地上像是一隻失去了肢節的蟲子一樣左右轉了一圈,然後罵了句髒話。
“你給我滾出來!别裝神弄鬼的!”
“趕緊松開我!”
燕修聽到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有人完全不受黑暗限制,步調熟練的走到他的身邊,像是某種熟悉了黑暗中的腐食生物。
他下意識擡頭追着聲音來的地方。
在他半點沒準備的時候,一陣強光猛地照上了他的眼睛,眼球上傳來的一瞬間的刺激和酸痛讓燕修下意識緊閉雙眼,硬生生被逼出眼淚。
“操!你有病啊!”
沒人說話。
燕修忍着痛緩了兩秒,才睜開眼,發現那強光來自于自己的手機的人臉識别頁面。
佘州半蹲在他面前,手裡拿着他的手機。
年輕男生臉上沒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