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葉容才看清面前的人是誰,項翊注意到她瞳孔的變化,他剛想說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吓傻了,可是他沒有說出口的機會便被葉容狠狠抱住,她的力氣大得吓人,身體拼命地擠進項翊的懷抱,雙手雜亂無章地撫過他的腰身,肩背,後心,頭用力地抵在他的胸膛處,呼吸也急促得不行,氣息很短伴随着極重的換氣聲,項翊感受到指甲的力度,他明白她現在很想說話,很想告訴自己發生了什麼,但卻因為各種原因說不出話,隻能通過迫切的動作表現内心。
“别怕,我在這,慢慢來不着急,緩一緩好嗎?”他拍着她的背。
過了很久,雨已經把他們完全打濕了,葉容卻還是沉默地抱着項翊,她臉上的血被雨水沖刷幹淨,隻是還有幾縷淡淡的血痕印在她蒼白的臉頰上,披散的黑發濕濕的貼在脖頸和側臉,鮮紅的唇瓣微張,高高的胸脯随着呼吸而聳動。
“我們上車再說,好嗎?”
葉容呆呆地點頭,項翊蹲下身,她趴在他的背上,他站起身,雙手穿過腿彎,往上攥住她的兩隻手腕,像背書包一樣。
這是急救中常用的背帶式,可以避免因傷員手臂失力而造成的二次傷害。
項翊把她放上車,揉了兩下她的腦袋,安撫性地親吻了下。
葉容轉過頭,失神地道:“項翊,我殺人了。”
項翊的動作停頓下來,接着那雙充滿魄力的眼睛鎖定前面廢棄的大樓,“我知道了,我會處理的。”
他轉頭給周越打電話,“喂,周越,不用來了,人已經找到了。”
“啥,這麼快,人沒事吧,我帶回去做個筆錄啊。”
“就是個誤會而已,就不麻煩你們了。”
電話那頭的周越立刻明白了,“行行行,這大晚上的,我還有個案宗要寫呢,挂了啊。”
項翊挂斷電話,拽住她的手,“沒事了。”他貼在她耳邊用溫和勸導的口吻,讓人不得不信服:“葉容,你聽我說,這一切都是他逼你的,”他捧着她的臉,堅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你必須殺了他,否則死的就是你,明白嗎?”
葉容雖然已經回過神來,可聽了這些話腦子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哼聲道:“嗯……?”
“你聽我的話嗎?”項翊摸她的耳垂。
這句葉容能聽懂,她點了點頭,就像小獸一般,透露出極強的依賴性,就好像現在你隻需要對她說“我愛你,我會永遠陪伴你”,她就會一輩子乖乖地待在你身邊,哪怕你對她再惡劣,她也隻會可憐巴巴地舔舔傷口,哀哀地跑回你身邊。
項翊喉間滾動一番,“你放心,我會擺平這件事,平洲每年有數不清的失蹤人口,多一個少一個都不要緊。”他停頓下來。
葉容不解他為什麼不繼續說下去。
“還記得《複活》嗎,人就像河流,有湍急的地方也有平緩的地方,人是那樣的複雜,不能獨斷地概括,就像你絕不會因為今天沖動下的行為被釘在十字架上。”
“你隻需要忘記,忘記今晚所有的事,忘記一切,将所有的記憶埋葬在這裡,堅韌地面對你的内心,始終呵護、摯愛你的全部,懷抱着命運繼續奔走在溫暖如春的前路,永遠不要回頭。”
沉靜的嗓音将葉容帶入一個沒有鮮血與争端的世界,她對上項翊黑亮的瞳眸,虔誠的目光幾乎将她融化,其實他現在也很狼狽,黑色襯衫貼在身上,西褲上也都是泥,雖然雨水沖淡了味道,她也還是聞到了沐浴露和須後水的香味,他今晚洗了澡,刮了胡子來見她,可是她把事情搞砸了,他卻說讓她忘記今晚的一切。
項翊低頭親吻她帶有血腥味的嘴唇,“親愛的寶貝,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背叛你。”
葉容身體瞬時僵住,她咬緊嘴唇,眉頭緊皺,她微偏着頭,凝望着面前這個冷肅而溫柔的男人,目光中流露着恍如隔世般沉重的情感,她用力地抿着嘴唇,下巴顫抖着,她再也忍不住即将爆裂迸發的情感,開始像孩童一般大哭,她很久之前就想這樣大哭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