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雅婷其實是個很讓人滿意的兒媳婦,就因為我兒子失手用煙灰缸扔了她,哭着鬧着要離婚,救護車開進小區的時候好多鄰居都看見了,害我兒子背了家暴的名聲。”廖靜芳繼續油鹽不進粉飾她的寶貝兒子:“潘灏跟她認識一年,結婚半年,從來沒有對她動過手,就因為一次失手,她怎麼能說我兒子家暴她。”
“我們當時把她娶進門,她們家彩禮要八十八萬八,我們都沒砍價當場就答應了,放在整個方陵也沒幾家能拿出這麼多的,哦還有,我還給他們小夫妻全款買了套别墅,就是希望她能跟我兒子和和美美過小日子。”
月拂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打斷道:“溫雅婷和潘灏結婚之後沒有出去工作,當起了全職太太,你給他們買的别墅三層,加上地下室,總共有四百多個平方,廖女士,你知道四百多平方的房子,打掃起來是多大的工作量嗎?”
廖靜芳張了張嘴沒說話。
“根據溫雅婷的描述,整棟别墅要打掃完一遍,需要五個小時,她因為婚後沒有工作,一些家用開支用的是當初你們支付的彩禮,她買了兩個掃地機器人,你還說她買這些東西是浪費錢。”
“潘灏兩萬的月薪除了每個月拿出三千作為家庭開支,剩下的他全花在了自己身上,從來沒給妻子買過任何東西。他一下班隻需要打開嘴吃飯,吃完,碗筷一扔進書房打遊戲,婚後他連碗都沒洗過。”
“快别提你們那八十八萬八的彩禮了,後面打官司你們不是要回去了嗎。你買的房子跟她也沒有毛錢關系,這是好好過日子的意思嗎?你們把她當保姆,還是便宜的免費保姆,正常人走路上被人用東西砸一下還算故意傷害呢,進去蹲兩年都算輕的。”
“要不是因為有婚姻關系的保護,潘灏說不定早蹲進去了。”月拂點了點打印出來的照片:“你看清楚一點,這把刀,是你兒子用來肢解屍體的工具。他為什麼會漠視其他人的生命,為什麼用前妻做飯的工具來分屍,你就沒想過問題是出在你身上嗎?”
“什麼意思?我兒子殺人跟我有什麼關系?”廖靜芳臉上像是崩出一條裂縫,裂縫下是她無法理解的深淵。
“你在他十幾歲的時候把他推到陽台邊沿,作為威脅丈夫的籌碼,你有在乎過他的感受嗎?”“他學習成績下滑的時候,你又是怎麼處理的?”“你一個成年人在兒子身上行駛作為母親的權利的時候,你有在乎過他的感受嗎?”
“因為你沒把他當人看,他也沒把别人當人看。所以他才會把煙灰缸砸向擋住他看球賽的妻子,你是不是也用東西砸過他,當時他幾歲?你是不是也懲罰過他,把他關進小黑屋不給水不給飯,所以他也會把人囚禁在地下室。”
“他今天的行為,是你對他造成的投射,在你面前他是弱者,他怕你,敬畏你,他要聽你的話。在比他更弱的人面前,他也會行使強者的權利,他從你那繼承的手段,全用在了那些無法反抗的弱者身上,”月拂盯着她的眼睛,像是憐憫一個愚昧的女人,一個隻會欺淩弱小,從來不曾強大過的女人,“你還認為,潘灏殺人跟你沒有關系嗎?”
一大隊絕對是撿到寶了,月拂從頭到尾說話的聲音都很溫和,臉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她沒有着重描述潘灏的行徑如何過分,她清楚一個教育失敗的母親是理解不了兒子為什麼會成為殺人犯,她追本溯源,問題在廖靜芳身上。
月拂看廖靜芳不說話,應該是聽進去了,她站起身:“廖女士,如果要探視的話,好好跟潘灏道個歉吧。他現在是犯罪嫌疑人也享有一個正常人的人權。”
“另外補充一點,我讓你向他道歉,不是同情他在你的教育下成為一個殺人犯,他是個可憐的兒子不假,但并不可憐,也不值得被同情。明明有那麼多拯救自己的方式,你們母子倆偏偏做出了相同的選擇,怨不得任何人。”
結束完家屬會見,回辦公室時,莊霖得空問她:“月拂,你之前是不是搞過審訊,我看你節奏把控的很好,收放有度,有點搞預審的天姿。”
月拂謙遜道:“是學校老師教得好,偵查訊問課是必修,而且我大伯母是資深心理治療師,她的專業書我拿來當課外書看,審訊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心理博弈,并不是我有天資,是我接觸的比較早。”
“那也是厲害,”莊霖說:“明天支隊聚餐,你可要好好露下臉。”
月拂腳步一頓,聚餐?不行,她可不要去。
陸允去樓下拿外賣上來,月拂在辦公室外堵到了她,還沒大沒小把領導拉進了旁邊消防通道:“隊長,我明天開始請假。”
陸允還想通知她明天晚上有聚餐,月拂說:“明天我要陪我奶奶上醫院做檢查。”
“晚上...”
“晚上也不行,晚上我有相親。”
“......”領導還能說什麼,她把外賣往月拂手裡一放,想說祝你相親順利,話到嘴邊又變成:“休息也别忘了五千字的報告。”
月拂上午壓根沒時間寫什麼分析報告,她被姚睿拉去當記錄員了,五千字雖然難度不高,但現在肯定不合适寫,她需要一個幹淨的大腦才能有高效的産出,于是她說:“明天交可以嗎?”
陸允本來也沒有急着要,語氣冷淡:“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