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夏語心堅持不住了,動了動,坐起身,試探性發出聲音,“國寶?你是國寶?”
見她一動,食鐵獸猛地抖動身體,肉嘟嘟的皮毛随即跟着晃動,像人沒有睡醒一樣,帶着起床氣,支起前掌使勁揉臉巴。
看似彪悍兇猛無比,卻又萌又可愛。
夏語心不禁一笑,“也對哦,這個時候你還不叫國寶——算了,跟你說話幹嘛。”
夏語心自言自語,隻要它不發起攻擊就萬事大吉,她伸出手再次晃了晃,确定不攻擊它的情況下,它不會發出攻擊,夏語心起身,“估計你也聽不懂……”
啪地一聲,她剛站起,“人話”二字還未出口,她便被食鐵獸一大巴掌拍在雪地裡。夏語心滿嘴吃了雪,噗噗吐出,望着食鐵獸,一個影子便将她全部罩住了。
它能聽懂人話?
她很緊張,也很害怕,“你、想吃我?”
這是她最擔心的問題。
食鐵獸撓耳朵。
是沒有聽懂?
夏語心又重複:“我問、你是想吃我?”
食鐵獸靠近,夏語心吓得連滾帶爬,“大哥大哥,别急,我是問、你是不是要吃我,不是讓你吃我,到底能不能聽懂?”
她先護住臉巴,關鍵時刻,她還是在意外在的美,要真被這家夥一巴掌抓傷臉,以後怎麼見人——哪還有以後,它不會兩口就吃了吧?
“我這麼瘦一個,你……”
尖利的鐵爪冷冰冰地伸過來,松開她吓得瑟瑟發抖的手,她從指縫裡看出來,食鐵獸并沒有露出要吃人的兇狠樣,隻是将她的手拿開,然後溫順地躺在她身前。
“你……”夏語心不敢貿然動身,屁股往後挪開一些,試着爬起,“你确定、不吃我?”
食鐵獸腦袋耷在前腿上,擡動皮眼看了她一眼,那慵懶一瞥,要是它會說話,估計一定會說真啰嗦。
驚恐一場,夏語心癱坐在上,望着這隻吓了她半死的家夥,不知不覺,眼淚瞬間滾落……
“媽媽,熊貓。”
午後的陽光斜灑進窗台,果果趴在地闆上望着電視裡的熊貓,指給她看。
果果想看熊貓。
那是疫情封控的第一年,果果從一歲開始就隻能在家裡及樓下區域活動。
“果果想看真的熊貓?等疫情過後,等沒有了病毒,媽媽帶你去動物園看,好不好呀?”
果果歡喜得鼓掌,可他并不知道要等多久。
此刻見着熊貓,它雖未進化,但想起果果,夏語心眼淚止不住地流。
她望着食鐵獸,笑着抹去眼淚,然後試着伸出手,輕輕撫上去,“我忘了,你現在還不是國寶,隻是看到你黑白相間的毛發,同國寶一模一樣,我有些激動。你現在還是人們俗稱的食鐵獸,但到了許多許多年以後,你的後代它們就成了數千萬人心中的寵兒,包括果果也很喜歡它們——你知道果果是誰嗎?他是我的孩子……可是,等到那時候、我們都到不了那時候。”
夏語心哽咽了。
親眼見果果高燒痙攣抽搐離開那一刻,她身染重疾,堅強得都沒有掉一顆眼淚,此時此刻,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止不住地流。
那是疫情防控第二年,果果快四歲了,他問她:“媽媽,你看,外面又下雪了,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出去堆雪人?”
“快了……到時媽媽陪着你,我們一起堆雪人、打雪仗。”
“媽媽,我們一起堆一隻大熊貓好不好?”果果跑去玩具屋拿來熊貓磨具,“像這樣的,好不好?”
可到疫情防控第三年,果果走了。
夏語心哭得不能自已。
食鐵獸靜靜地坐在她面前,咩咩地叫了起來,像在逗樂她,又像在勸導她。
夏語心收住眼淚,擡眼,輕輕撫摸着食鐵獸,觸物生情,眼淚又止不住地啪嗒滾落出來。
“如果萬物通靈,你定是果果帶來的,對不對?”她撫着食鐵獸耳朵,替果果撫摸一般,眼淚大顆大顆滾落。
不管是人和動珠,誰都害怕撓耳朵,她那樣一撓,食鐵獸感覺癢癢的,兩隻前掌緊緊捂住雙耳,又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
夏語心一時笑了起來,“你老聞我幹嗎?雖然我有過孩子,但現在換了副身體,你以為我身上有奶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