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
她矢口否認,可又貌似承認了夫人身份,急地欲更口。
祁夜歡淺一笑,魁梧之軀铠甲束墨,微微躬身,再次禮請她上座。
夏語心規規矩矩立于原處,拱手還禮,“将軍客氣。”
“夫人請。”祁夜歡執意請她上座。
可她知道那個位置不可随便坐,即使給她坐,她也坐不穩。
夏語心小心退後兩步,“卑職謝過将軍。卑職以為,做将軍的隻會打仗,想不到将軍禮數周全不說,誇起來人更是不遜戰場風采,銅唇鐵舌口吐蓮花,相比較,卑職這副嘴笨拙多了,面對将軍一番美贊竟不知要如何作答,更不知将軍是何時看出卑職、身份的?”
定是自己往胸上那一摸,被他火眼金睛看出了端倪。
祁夜歡坐回案台前,“夫人放心,末将雖看出夫人女兒身份,定會守口如瓶,絕不會讓軍中任何将士知曉。”
“那要謝謝将軍了。将軍其實不必這樣稱我夫人,這令牌雖在我手上,但我與城主并無夫妻之名……今日、卑職擅作主張讓軍中将士進山捕獵,卑職是特意為此前來請罪的。”
那劑杖已被祁夜歡收走,置于了案台下,藏了起來,“今日之事不算夫人擅作主張,軍有軍規,末将雖是下令不準将士進山捕獵,是指不得捕殺一切食肉型獸類,今日捕回的野彘、獾子均為素食獸類,無妨。”
吳褀他們隻捕回野彘、獾子,想來他是事先有交代。
還好沒讓大家吃那些不能吃的肉。
夏語心松了口氣,“卑職謝将軍……”
可轉眼,置于案台後側有一大坨肉,祁夜歡未動一口,那是帳前侍衛将野彘身上最好的肉拿來孝敬他的,他嘴上說着無妨,實際一口不吃。
夏語心抱拳辭禮即刻又變成請罪,“卑職讓他們進山捕獵時,是卑職唐突了将軍的命令,卑職應當受責罰。”
“是好肉。”
聞言,她擡眼。
祁夜歡大口吃了起來,隻手酒樽,隻手大肉,烈酒下肉,美滋美哉。
但看得出來,他好像并沒有細嚼。
烈酒就肉一口悶,不知道是真好吃,還是……夏語心倒吸了口冷氣,“卑職以後凡事定會深思慎行,不會再叫将軍、為難。”
“好酒配好肉,美酒配……”
佳人。
祁夜歡起身,向她遞來樽酒。
“美酒配英雄。”夏語心遲疑片刻,接過酒樽。
“軍中不可酗酒,夫人今日飲下此盞,日後便依夫人所言,不必稱、城主夫人。”祁夜歡舉樽,“夫人請。”
“不隻是城主夫人不能叫,連夫人也不要叫,将軍為帥,卑職為卒,身在營中隻有将軍、士卒。”
三足酒樽送到嘴邊,夏語心欲一口幹下。
祁夜歡壓住她手臂,“女子向來不善飲酒,姑娘淺飲即可。”
前世三五兩白酒随心所欲,夏語心看了看樽中清酒,頂多兩半,完全不在話下,“寒猶幸可沃以酒,酒香撲鼻,唯此靜愛,卑職敬将軍。”
再說這杯酒理當該敬他,剛來第一天便觸了軍規,且還未受責罰,夏語心豪氣幹雲,仰面一口飲下,吞咽那一瞬嗆了好幾聲。
此酒過喉嚨蹿出一股噴火般的辣味,燒得呲牙。
祁夜歡轉瞬遞來盞清茶,夏語心擺了擺手,好烈的酒,入口香醇,落口濃烈,飲後灼心灼肺,不說喝三兩、五兩,能喝下二兩也算英雄。
籲口氣緩過那股勁,夏語心放下酒樽,仍豪言贊道:“好酒。”
殊不知自己臉頰燒得通紅。
“安得成軍如娘子,姑娘好酒量。”祁夜歡飲下樽中酒,“隻是,此酒為軍中将士驅寒之物,姑娘能一口飲下二兩,末将佩服。”
二兩?
夏語心驚詫,難怪那一口下去心裡跟着了火似的難受,恭維道:“将軍才是好酒量,應該喝有一壺了吧?”
祁夜歡自飲自酌,也不知喝了多少,夏語心拿起案台上的酒壺晃了晃,空的,少說有一壺,一壺少說有十兩。
那肉也吃完了,祁夜歡坐回案台前,單臂支于台邊,小寐,似有微熏。
夏語心看了眼,軍中禁令捕獵不是難事,大不了日後不進山捕獵便是,可眼下冰天雪地,尋藥治病才是關鍵,且非易事,她上前一步,“将軍可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