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支頤靠在錦枕上,語氣随意。
“少時多病,至今未嘗同齡相伴之樂,憾恨不已。”
“朕願仿照東宮制,挑選伴讀,與朕一同進學。”
“此事便交由太傅操辦。”
“臣領命。”
“衆卿還有旁的事情要議否?”
“陛下,臣有事奏。”
元昭眼睛一亮。
“允。”
“今春降雪,連日陰雨,稅糧遲遲不至,臣下詢才知,運河浪大,運糧船翻了。”
“臣以為,當在運河上修建堤壩控制水量。”
“陛下,此事不妥。”
工部官員出列。
“運河修堤豈非易事,且如今漕運昌盛,若為修堤中斷,兩岸百姓恐生計艱難。”
元昭盯着數據面闆,雙眼放光。
【人物:薛世貞
文韬:90
武略:79
忠誠:78
簡介:江南薛氏長子,以青州春闱魁首入仕,長袖善舞,處事圓滑,于各方招攬中夾縫求生,為官至今兩年從九品升至五品戶部掌事】
這升遷速度跟坐了火箭似的,不愧是金卡!
元昭盯着他的簡介。
長袖善舞,那就是人際交往能力很強。
這樣的人應該放在吏部呀。
“唔。朕記得,春闱将近?”
“回禀陛下,三日後便是各地春闱應試。”
“将各地春闱魁首召到聖京,以運河修堤事宜考之,若能提出有效方案,便留京主持修堤,如何?”
“陛下聖明!”
在元昭看不見的角度,衆位朝臣視線交彙。
這是什麼?
這是大朝會嘛?
怎麼報一件事解決一件事?
他們都還沒來得及吵,陛下就直接拿出了解決方案?
大朝會還能是這個樣子?
朝堂一時在蔓延的驚詫中沉寂下來。
常福接收到元昭的視線,清清嗓子。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他們還真拿不出什麼事情了。
“退朝——”
“恭送陛下!”
祀元王朝曆史上最短的一次大朝會,曆時一刻鐘。
禦駕回宮,元昭翻着常福準備的世家貴女名單。
“陛下,現在傳膳嗎?”
按照以往的慣例,大朝會持續兩三個時辰,皇帝回宮的時候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可現在才過去一刻鐘,她實在捏不準了。
“啪!”
元昭幹脆利落地合上折子。
“不必傳膳。”
她捏着奏折挑開金簾,對上春和的視線。
“準備些看不出身份的衣服。”
“朕帶你們出去吃。”
趁着世家還未交錢脫身,她要去天牢裡看笑話!
……
二月末,聖京的櫻花随着風起舞,飄飄揚揚像一場粉紅的雪。
身着吉翠官服的身影匆匆推開院門。
“窦兄!”
“我們今日去範樓吃酒!”
大開的木窗邊沿探出一顆腦袋。
“你撿着錢了?”
“不是,哎呀,我今日生辰,高興!”
“快,陪我去吃酒。”
薛世貞扯着人,緊緊挎住臂彎。
“我同你合住許多日,多有勞煩,今日生辰,正好去範樓大吃一頓,他們家的醉燒鵝可是一絕,你一定沒吃過!”
被他挎住的人微微一僵,幹巴巴吐出一個“哦”。
“你真的沒撿到錢嗎?”
“哎呀,比撿到錢還高興!”
“你今日休沐,沒見到。賢弟我在大朝會上那可是與陛下說上話了!”
“欸,掌櫃的,今日是什麼招牌?”
“呦,瞧瞧這是誰?”
兩人将将坐下,背後忽然傳來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
“什麼時候江南薛家的長子居然能纡尊降貴來範樓吃酒啊?”
薛世貞臉上的笑一時如開春的雪,融化得幹幹淨淨。
粉面錦衣的公子搖着折扇,毫不客氣坐在他身邊。
“薛公子貴人多忘事,這就不記得在下了?”
“來,掌櫃的,給本公子把今日能上的菜抄一本來!能和薛公子一起吃酒,本公子三生有幸啊!”
薛世貞僵着臉,強扯出一個笑模樣。
“王公子?”
“嗯,難得,薛公子居然還記得我王某人。”
“素日在青州也算得上一句同窗之誼,何必如此窮追不舍,若是實在氣不過,薛某給您賠罪……”
“啪”!
剛端上來的酒被狠狠摔在地上。
來人卻不肯罷休。
“同窗之誼?哈哈,薛公子實在折煞我王某人了。”
“您是先生的心肝肉,我不過是他老人家看不上的一攤爛泥,同窗之誼,我也配?”
“可惜啊,誰料得,他老人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薛世貞,你不惜自降身份,千裡迢迢來這聖京做小吏,誰不知你抱的什麼心思?”
“可惜啊可惜,聖京的水也是你這種貨色敢來攪和的?你入京足有兩年了吧?啧啧!”
他搖着頭伸手,毫不客氣地扯着薛世貞還未來得及換下的青色官服。
“五品小吏,說出去,你也不怕給薛家丢臉!”
薛世貞眼中閃過一點晦光。
“我為天家做事,王公子還是慎言。”
“天家!”
這一句激得王氏大笑。
“當今龍椅上坐的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娃娃,算得上哪門子天家!”
“薛世貞,你便是想唬我,也扯一張好看的大旗!”
他猛地起身,一副沒意思的表情。
“薛公子如今真是落魄了。”
“本公子點的菜上了沒有?”轉臉沖着櫃台一聲喊,他回身笑吟吟地揮手,“今兒爺高興,賞你一頓酒菜,來人,給我按住了灌!”
“住手!”
斜刺裡猛地伸出一隻手,攥着他,一把推開。
王氏怪叫着連着後退好幾步,直接撞進身後圍上來的仆從懷裡。
“好膽,什麼人敢推我?”
出手的人直直盯着他,開口一句:“走開!莫要欺負人。”
毫無威懾力。
王氏瞬間就打消了對這位一直坐在薛世貞身邊沉默的同僚的顧慮。
“哈!我今天還非要你們兩個好看不可!給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