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爾很不高興。
同一個場所,讨厭的高專生在外面快樂玩耍,他卻要打工賺錢養馬。
踹開門,原本的辦公室一片狼藉,幾個工作人員或蹲或躲,有的甚至暈了過去。
“呀,真過分。”孔時雨撓了撓頭,意味不明地調侃,“這不是超級努力嗎?”
伏黑甚爾掏了掏耳朵,不耐煩看這些,本次的目标很好尋找——最狼藉的地方,一個大腹便便有點秃頭的中年男人,正在被無咒力的普通人看不見的咒靈糾纏,緊緊纏繞着脖子,眼淚鼻涕橫流,翻白眼拼命求救。
“真惡心。”無論是咒靈,還是被纏着的人類。
孔時雨想還是要有點職業道德的,擡手朝委托人擺了擺,“終于找到您了,川島先生。不幸的是,您的狀态看上去很危險。”
委托人雖說是熟人,其實隻是在某個餐廳見過幾次,恰好有人在中間搭線而已。
“啊啊…”絕望的中年男人爆發出一絲希翼,努力伸手,“救…”
“怎麼樣,甚爾?”孔時雨轉頭詢問搭檔的意見,畢竟是真正要幹活的人。
伏黑甚爾一臉無所謂,卻還是配合地說道:“比想象中厲害,要多費力才行。”
“就是這麼回事,川島先生,要加錢。”孔時雨走前了一段,不過是三級咒靈還沒有進化,隻糾纏目标,其他人暫時沒有危險,“我開了錄像,同意的話,麻煩點個頭。”
說到底與正規的咒術師不同,他們這些遊走在灰/色/地/帶的人沒那麼感性,通常情況會遵守規則,也會視情況趁火打劫,特别是面對的對象不是好人時,會更加心安理得一點。
人在性命攸關的時刻,總是大方的,無論提出怎樣的要求都會答應。即使無比憤怒。
但是,孔時雨從事提供情報類似中介工作,交際的圈子不大不小,壓根不會擔心脫離了危險後委托人算賬。
咒靈這種東西,厭惡或讨厭因人而異,普通人看不見,頂多感到不舒服或恐懼;咒術師因為與政/府聯系,一定程度上肩負着保護衆人的責任,基本當成任務一樣要承擔失敗的後果,必要時刻犧牲自我的案例也不少;但詛咒師或者像他們一樣接接散活的,咒靈也不過是達成目的,搜刮幹淨别人口袋的工具,當然也有風險,因為工具也會出其不意進化嘛。
以伏黑甚爾的實力,倒是不用多餘的擔心,這一趟就是來拿錢的,那當然是越多越好。
迫在眉睫,中年男人沒有任何辦法,含淚點頭。如果不是被纏得太緊了,他都想連說三聲“我願意,全部都給你們,隻要救救我”了。
“好了,川島先生那麼有誠意,就救救他吧。”達到目的,孔時雨讓開一步,把主場空出來。
伏黑甚爾不想說話,隻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拿着賺來的錢去做有意義的事情。
孔時雨站一旁點了支煙,連觀看傳說中的天與暴/君毆打咒靈的想法都沒有。
這件事,他剛開始沒想過要介紹給伏黑甚爾,不是簡單和賺不賺錢的問題,而是那時還姓禅院的夥伴想要脫離這個圈子,找了個普通女人結婚生子。
他們這些人,說好聽一點來錢快,其實跟亡命之徒沒什麼區别,一旦遇見難搞的咒靈或敵人,死亡的風險也是有的。他孤身一人無所謂,可甚爾還有個兒子,雖然想象不出這人慈父的模樣,但好歹是在愛中期待過的孩子,如果被殺死了,那個孩子該怎麼辦?
所以,他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聯系過了,直到上一次甚爾主動找上來,要他去調查高專生夏油傑。然後,他知道了,這個人渣,根本沒有好好當父親,似乎妻子死後就一直在幹着各種不那麼見得光的事,與其幫别人,不如重操舊業,他倆剛好互補。
伏黑甚爾沒空關心咒靈是怎麼産生的,反正就是些負面情緒或者做了什麼壞事被詛咒,他不是來伸張正義審判是非的,隻要按照要求把它消滅掉就可以了。從随身咒靈的口中抽出咒具,有那麼瞬間想到了明目張膽垂涎他的寶藏的夏油傑,并且真心實意擔心那小子會突然從背後冒出來……
真不爽啊,隻不過是個高專生,竟然影響他到如此。就像當年的五條悟,即使是不願意記住男人的臉,那一雙眼睛也不曾褪色。當然兩者是有區别的,後者是有那麼點令人難忘的氣場,前者單純是臉皮厚得讓人生氣。
“麻煩…”揮舞了兩下咒具,盡責演得很難,然後一擊将礙事的東西打碎一半甩到角落。無視一臉得救的人,越想越生氣的暴/君想着給小鬼找點麻煩,“咒靈操使是靠着吸收增強實力的,這個東西雖然不夠看,但說不定會意外進入了那小子的眼裡呢?”
孔時雨覺得不妙,“喂喂,你在嘀咕什麼啊,快點祓除它。”
象征性地催促了一聲,知道自己根本攔不住甚爾,任由對方走向弱小無助的咒靈,他歎了口氣,走向本次的委托人,蹲下來好聲好氣地說:“川島先生,真慶幸,你還活着。那麼,這邊記得要把尾款結一下。”
“……”川島想罵人,但聽到“砰”地一聲,看見伏黑甚爾超級暴力的一幕,雖然看不到咒靈,卻也能感覺出那幾下拳頭的威力,仿佛在說“你不聽話,下一個就是你”。想象一下這樣的拳頭砸中太陽穴,他覺得自己不是很能行,便硬擠出笑容,“好好,好說。我回去就别錢給你們。”
錢啊,沒了還能再賺,命可就隻有一條。
……給我等着!可惡的中介商!
孔時雨得到了肯定答複,也不怕人跑了,擡頭看伏黑甚爾打開窗,咒靈造成的無形結界被打破。窗外熱鬧的笑聲闖進來,就好像原本隔開的兩個空間融合到一起了一樣,陽光灑進來,原本呆滞的員工如同還魂了似的,互相疑惑發生了什麼。
“搞定了嗎…”被敲/詐了一筆的川島還是很慶幸,“真是謝謝你們了。”
真好啊,看不見咒靈,所以氣氛一旦緩解,就以為脫離了危機。
“不,我這邊才是,下次有生意記得再來找我。”孔時雨不知道搭檔想搞什麼,安撫委托人,順便看要不要把人支走。
“呵呵…”川島想,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找無良中介了。
伏黑甚爾看着高處轉完了最後一圈的雲霄飛車,有别于常人的五感讓他直覺高專生們就在上面快樂玩耍。
孔時雨走了過來,“你幹嘛啊,怎麼突然停下?”
伏黑甚爾沒有立刻回答,依舊盯着外面,計從心起,“哼…”
他對六眼反應平平,在這之前的唯一接觸還是很久以前,或許當時有過好奇以及一點點「靠天賦吃飯的混蛋」的仇恨與嫉妒,但現在事不關己互不打擾就是最好的狀态。他的心已經被咒靈操使吸引了,握緊手中的咒具,想着剛剛無聲交鋒中的感覺,那小子有點變化了。
“你有那家夥的号碼吧?”
“那家夥?”孔時雨莫名其妙,但見甚爾的神态,很快想出了答案,神情也變得懷疑和不可置疑,“你是說夏油傑?”
伏黑甚爾點頭,“是啊,你調查過的,這點信息不會沒有。”
“可你找他幹什麼…”孔時雨不理解,“剛剛不是沒産生沖突嗎?”
“看他不順眼。”
“…别這麼任性,你何必跟個孩子計較。”你個當爸的,還去招惹高專生呢!
“你懂什麼,那家夥惦記着我的武器,害我戰鬥時分心,我得給他點威懾。”伏黑甚爾不耐煩糾纏,怕遲了被打得微死的咒靈就要消失了,“别問那麼多,快點給我。啧,早知道那天就留個号碼了。”
雖然小鬼意圖不/良,但至少現在不用向慢吞吞的合作夥伴伸手。
孔時雨無語,完全不明白,不過還是依言把号碼給出去了,“你真的不能消停點嗎?”
他們不是詛咒師,可對上清澈正義的高專生,也隻能是遲早要被打臉的反派。
“去守着,在人來之前,别讓他們跑了。”伏黑甚爾一邊叮囑,一邊撥通了電話。
孔時雨立刻明白,這是要人留下來當人質,“人渣啊…”
可憐在場的普通人,受到了咒靈的攻擊九死一生,還要被當做籌碼。
可憐年紀輕輕被盯上的高專生,你說你惹誰不好,非要惹這種社會頂級渣渣。
***
走到出口,便見到了乖巧等待的雙胞胎,心情很好的夏油教主眼神更柔和了。
“來這裡。”同樣感覺不錯的五條悟招手,要雙胞胎過來,順便提道:“時間不早了,去找個餐廳吃飯吧,老子都餓了。”
說話時,低頭似乎在與雙胞胎對視,實際上是避開了與摯友的眼神交流。怎麼說呢,本來沒什麼的,可突然聽到傑說那樣的話,莫名就有點不好意思了。雖然心裡是很爽啦。
夏油傑笑眯眯,假裝沒看出了好友的躲閃,“當然可以。你們想吃什麼呢?”
五條悟彎下腰問雙胞胎,“問你們呢,有沒有什麼想法?”
在話題進入吃什麼的深奧探讨時,手機鈴聲響起,夏油傑微微蹙眉,面對三雙立刻看過來的眼睛,尤其是離得最近的那雙藍色眼眸,心跳突然加快,“…悟,把墨鏡戴上,這樣會讓你不舒服的吧。”
不行啊,那可是最好的朋友,會覺得可愛至極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五條悟沒反駁,“你不接嗎?”
“是個陌生号碼。”夏油傑眯起眼,心想是哪個不長眼的家夥,竟然來打擾難得的溫馨時光。隻是,為了維持住DK傑的人設,不能放任不接,“繼續往前走吧,說不定是推銷電話……喂?”
五條悟還真沒當回事,占/有/欲僅限于傑有沒有别的好朋友,那些小的私事不值得在意,而且親密是一回事,基本的社交界限還是有的,摯友之間也不必事事彙報嘛。
“好了,不知道吃什麼的話,随便指到哪個是哪個…”
“嗯!”
一大兩小回到了原本的話題上,邊走邊讨論着,不經意間就将夏油傑留在了後一步。
“喲——”
手機裡的回應,使夏油傑停下了腳步,那種散漫的風格和非常有辨識度的聲線,幾乎沒有思考,腦海中就浮現出了對應的名字:是啊,伏黑甚爾。
“好學生,能聽出我的聲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