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好像也有段時間沒去巷子探望那對老夫妻了。
每次參加婚禮,給多少份子錢永遠是老生常談的話題。給少了尴尬,多了又容易心疼錢,在和趙嘉甯商量之下,趙嘉甯給五百,桑滿算了謝西隼的份,給一千。
桑滿和趙嘉甯約在酒店門口見面。剛會和,趙嘉甯四處張望,瞧她身旁,沒看見想看的人,撞撞桑滿肩膀:“你男朋友呢?你不是說他今天會來嗎,又不來了?”
“他有事要晚點。”
她怎麼比桑滿這個正牌女友還急,桑滿納悶:“你那麼盼着他來做什麼,你不是不太喜歡他嘛。”
“你懂什麼。”
趙嘉甯翻了個白眼:“我不喜歡他不妨礙我要他在這場合給你撐面子啊。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盼着你跟謝西隼分手呢,一群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傻逼。”
桑滿:“……我實習的同事和你一定很有共同語言。”
她也不明白,她一個幾乎從不說髒話的人,為什麼周圍人的素質一個比一個差,連帶着她也有被傳染說髒話的迹象。
負責收份子錢的是新娘家的親戚,在上樓過程中,趙嘉甯又因為份子錢的事跟她吐槽。
“你說我找個人假結婚行不行?”她語氣認真,聽着還真有這麼做的打算,“好歹也得把我和我爸媽交的份子錢收回來啊。”
桑滿開她玩笑:“大小姐還差這點錢。”
“蚊子也是肉啊!五百塊呢,夠吃頓好吃的了。”趙嘉甯張牙舞爪,裝腔作勢要錘桑滿頭,“而且我最近窮死了,我爸把我卡停了。因為我不想去他公司上班,我想做自媒體,他覺得自媒體抛頭露面的,在親戚那影響不好。”
說到這裡,趙嘉甯氣得鬼火冒:“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不讓抛頭露面呢,大清早亡了。我跟他說了自媒體有多賺錢,他回我不缺我這點歪瓜裂棗。”
趙嘉甯邊罵邊登記:“我還非要證明給他看了。”
她握住桑滿的手,委屈巴巴地打同情牌:“桑桑,你之後會來幫我幹活的對嗎?”
桑滿安撫般回握住她,溫和道:“我會的。”
她隻在禮金登記欄寫了自己的名字。畢竟這張單子大家都能看見,婚禮現場隻有三桌高中同學和其部分家屬,謝西隼這張臉确實出挑,更出挑的是他的名字。
他這張臉不一定有人認識,但他的名字一定不少人認識。
顯然謝西隼會來這事,劉鳴并沒有張揚。接待員把桑滿和趙嘉甯帶到位置,這桌人已經臨近坐滿,隻餘三個空位,她們來之前是一個男生在說話,男生顯然是這桌人的中心,幾乎所有人都在聽他說。
他穿着白色休閑服,眉眼溫潤,下巴有棱角,但并不是謝西隼側臉的淩厲,是很好說話的那種長相。
桑滿覺得這人有點眼熟,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不過她經常有這樣的感覺,遂也沒放在心上。
桑滿的加入打亂了和諧的氛圍。她剛坐下,桌上瞬時鴉雀無聲,滿桌視線都向她投過來,見她身邊隻有趙嘉甯一個人,大家神色各異,包括那個說話的男生。
劉鳴在學校認識的人不少,各個班各個年級的人都有,這桌人桑滿也沒有全認識。
趙嘉甯下意識皺眉,想說話被桑滿按住,她神色如常:“怎麼都看着我?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沒有。”
休閑服男生率先開口,他看着她笑起來,很熟稔的語氣,仿佛他與桑滿認識許久:“隻是感慨,這麼多年過去,桑滿同學真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桑滿是真沒想起有這号人,她費勁地擰着眉,眼珠子轉了轉,是在思考的姿态。顯然她的思考沒起到任何效果,她決定不為難自己:“請問你是?”
“……”男生失笑,也不算出乎意料。他自我介紹道,“我是舒郁。”
“哦。”
桑滿有點印象了,她打量着他,總算從他的五官上找到點過去的影子:“你變化真大。”
趙嘉甯剛也沒認出來人,聽到名字才對上号。她再看看舒郁,眼睛都瞪大了,跟着點頭附和:“确實。我記得你以前挺陰郁的吧,也不愛和同學說話,現在倒是陽光多了。”
因為他的名字裡有郁,人又不太愛說話,喜歡一個人在教室最角落待着,趙嘉甯私下裡給他起了個綽号叫陰郁哥。
當時桑滿是年級第一,這位陰郁哥是萬年老二,沒什麼朋友,高三就轉學走了。
趙嘉甯以前還猜他是一直考不過桑滿,自閉了,才這麼陰郁。
桑滿真想把趙嘉甯的嘴捂上,私下喊喊也就算,哪有當着人面說人陰郁的。
好在舒郁脾氣好,不在意這些,反而順着這話笑起來。他解釋:“以前因為家庭原因,有點鑽牛角尖。我在美國讀的本科,遠離糟心的人以後,心态放寬很多。”
他分享了不少自己的事情。比如他原本有在美國讀研的打算,但是奶奶生病沒人照顧,就回了國,目前在一家互聯網大企當經理,月薪可觀。
他是這桌子人裡,目前看來,最成功的人士,前途無量。
難怪能成為這裡的焦點,桑滿唇角稍彎,說:“挺好的。”
成為焦點總比當邊緣人來得好。
高中班級值日分工明确,舒郁人高,負責擦黑闆。有天桑滿被老師留在辦公室幫忙,回到教室發現隻剩下他一個人,其他負責值日的同學都離開了,隻剩他在掃地。
那些同學什麼都沒做,把所有的活都丢給了他。
桑滿什麼也沒說,從櫃子裡拿了把掃帚,指揮他:“你掃一二組,我來負責三四組。”
舒郁微怔。他很少開口說話,聲帶因緊繃而有些沙啞:“為什麼要幫我?”
“兩個人做起來更快啊。”桑滿奇怪地看着他,似乎不太理解他問的這問題,“你一個人要做到什麼時候去。”
那個說話都沙啞的男生,現在坐在這裡,面對衆人目光侃侃而談。
可能這就是成長的魅力。
桑滿正感慨,忽然聽見他的聲音:“這樣聊不方便,介意我坐過來一個位置嗎?這裡應該沒人。”
桑滿還未開口,故意跟他作對似得,他們中間的椅子被拉開。
随後,頭頂一道男聲橫空插進來,戾氣很重:“她介意。”
桑滿擡頭,謝西隼正低頭盯着她,眼神不善。兩人視線在空中相接,謝西隼咬着牙關,對她做了個口型。
“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