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顔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和驚訝,她微微的蜷了手指,接過雨傘,“遜辭,我的小字,可以這麼喚我。”
“叙安。”
溫顔沒想到紀梵狸會回應她,她生怕紀梵狸會反悔,連忙喊了他的字,“叙……安。”
茫然中,溫顔滿腦子隻聽見紀梵狸最後一句:“一切珍重。”
溫顔和婵兒上了紀府的馬車,馬車後面跟着一大群庾園的護衛。
窗口輕扣了幾下,婵兒将窗戶支起來,一個包裹遞了進來,外面傳來宛挽的聲音:“爺說姑娘淋了雨,派我來送新的幹淨衣裳,請姑娘換上莫要着了風寒。”
溫顔心中一熱,也沒有嫌棄,将幹淨的衣服換上,她有些倦怠和寒冷,靠在了婵兒肩上。
溫顔自诩功夫不弱,可是今日來的殺手武功卻屬上乘。她想不通是誰想要紀梵狸的命,不過她轉而又想通了,紀梵狸一年前在懸賞令上登名造冊了,并被選為“一品”的賞金任務,當時這項任務,在半個月内傳遍了四國。
懸賞令是長碛古寨通緝重大犯罪嫌疑人的文書,由四國江湖上各個德高望重的幫派掌門人和六大世家的領袖人物共同管理,總部坐落于嶺北和林。
懸賞令中,賞金任務是有等級的,往往越高級的,目标就會越難殺。
懸賞令中除了“一品”賞金任務會被公開,其他等級的賞金任務全部保密,隻有去隸屬于懸賞令在各個國家的分部才能夠領取目标人物的檔案卷宗。
在冊的一品賞金任務,十幾年來能夠被完成的少之又少,能夠有幸被選為一品的,同樣也是少之又少。
紀梵狸隻是瀛洲的一個商人,出現在懸賞令中,已經是一個不正常的現象,更加奇怪的是被劃分為一品,聽說懸賞的金額極其高,抵得上一州半年的收成,而且懸賞的金額似乎還在逐年遞增。
但這些都隻是傳聞,畢竟紀梵狸還活着,沒有人領到賞金,也沒有哪個懸賞令任務目标人物像紀梵狸這樣,光天化日下肆無忌憚的活躍着。
紀梵狸在傳聞中隻是脾氣古怪,名聲不好,與其他兇神惡煞,殺人如麻,詭計多端的“一品”比起來,紀梵狸平淡普通到人們幾乎忘記了他是“危險分子”。
一個人有了這樣的财富,眼紅和得罪的人不下其數,這世間想要紀梵狸命的人有很多,能夠達到這樣的地位,可想而知,紀梵狸背後肮髒的事情,不是能用一條人命可以解決的。
溫顔聽她的爹說過,但凡有本事的男人通常都超塵拔俗,富可敵國,以及......十分的貪權。
可若是這樣,他為什麼在皇帝給他官爵的時候不答應下來呢?隻挂了一個太子太師的虛職,為何稱為虛職,是因為當今皇帝才十五歲,雖立中宮,但離誕下皇子還尚早,更别說立太子。
雨幕中,紀梵狸摩挲着手上那枚古老的戒指,他輕喚了一聲:“靈。”
一個穿着黑色重铠,頭戴開着十字形空隙的頭盔,面帶冰冷的銀色面具的人出現在黑夜裡,他将劍插在地上,半跪恭敬道:“權主。”
“沒想到我這麼受歡迎,那就辛苦你了,讓大家把那個挂念我的人找出來,我要活的。”
“遵命。”靈領命消失在雨夜中。
“爺,王家的女兒如何處理?”樊緒看向後面的馬車。
“讓褚長淵去看看,給他加倍的酬勞,他不是最會治腦袋的麼,我要人活着。”
樊緒知道自家爺有數不盡折磨人的法子,“爺,稚子無辜。”
紀梵狸行至台階上停下了腳步,他像是聽到了一個好笑的笑話,他知道樊緒理解錯了他的意思,無聲的笑了。
“尊嚴隻在權柄劍鋒之上,隻有站在與之相同的高度,才能在這種秩序中講所謂的真理。”
“最蠢的事情,将所有的恩怨糾葛,加諸在下一代身上,報仇,然後讓自己變成被他人複仇的對象,世世代代永無止境。但人們往往喜歡去做蠢事。”
樊緒不理解紀梵狸這些話的意思,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紀梵狸拍了拍他的肩膀:“認識不到先認可,認可不了先理解,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在執行中去慢慢理解。”
樊緒點了點頭,紀梵狸是他的第八任主子。
沒錯,他是奴隸,被轉賣過七手,被買了回來後,便一直跟在紀梵狸身邊。
後來,像他一樣的四人也陸續進了紀府。
虛弱的王夢瑤被人擡走。
樊緒跟着紀梵狸回了良辰美景,屋頂上的一抹紅衣才起身離開。
這紅衣樊緒知道,他是那四個孩子中的一人,叫做君遇。是個隻會殺人的木頭。
君遇有時會在房頂待着,有時會抱刀站在良辰美景的門口,更多的時候都看不見他在哪,但大抵是在良辰美景周圍。
來往幹活的小厮已經習慣了這人,除紀梵狸之外,任何想要進入良辰美景的人都會被他手中的刀問候一番。
君遇現在離開,一定是收到了新的殺人任務。
樊緒不會去自找麻煩,既是同僚,雖然不能理解,但可以試着尊重。
皇宮處,小皇帝看着大殿上被折了四肢的王烨,顫抖着一屁股坐在了龍椅上,突然,他像發了瘋一樣,起身沖上去掐住已經被折磨的不成樣子的王烨的脖子,皇帝眼中充滿了血絲,他怒道:“你告訴他了是不是。你不去死,還想讓朕不好過,你這廢物真是無用。”
一旁的大監一把扶住精神有點失常的皇帝,拍着他的背安撫道:“皇上,您龍體要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