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顔湘的心神在那一刻完全失去了平靜，眼尾發紅，眼裡蓄滿了淚水。

她的哥哥，那麼好的少年，為什麼從一開始就這麼苦。

張萍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似作安慰：“沒關系的，他不是你親哥，這樣心裡會不會好受一些？”

“沒想到幾年後會有你，本來是想着把你哥哥賣給别人。但你爸說，我們平時那麼忙，你哥留下來可以照顧你。”

她更加心疼顔景，一時間難以接受顔景因她而存在的理由，喉嚨有些發澀，心口忽然猛地一抽，讓她喘不過氣。

顔湘拉回自己的手，擦了下眼淚，微擰着眉，紅着眼，質問：“所以這就是你和爸爸不喜歡哥哥的原因？怪不得無論哥哥多優秀，你和爸爸都不為所動。”

她的眼睫被淚水沾濕，臉上還留着淚痕，冷笑一聲，“你告訴我這些是覺得可以讓我不要那麼難過？我告訴你，不可能。哥哥永遠是我的親人。”

她眼裡水汽氤氲，聲音哽咽：“小時候，我一直在想你和爸爸為什麼不喜歡我，為什麼要把我生下來又不要我。我一直在反思，是不是我不夠好不夠聽話，到最後連我都讨厭我自己。”

可是到了後來，顔湘站在遠處看到她的父親蹲在一個小男孩旁邊和他一起玩耍，一臉慈愛的模樣抱起那個男孩，那是她從未擁有和見過的父親。

刹那間，她感覺心髒在下墜。原來父親隻是不喜歡她而已。

“從小到大，你和爸爸連基本的撫養義務都沒有，一昧的跟我強調我花了多少錢。讓我自己一直在謀生，長大以後也不敢買太貴的東西，總覺得用在我這樣的人身上太浪費了。”

她頓了頓，吸了吸鼻子:“等會我會各自打一筆錢到你和爸爸的卡上，就當是還你們的生育之恩。”

像是下了很大決心，字字清晰又堅定：“以後我們就别聯系了。”

話音一頓，顔湘抿了抿唇，沒再說什麼，也沒再理會身後張萍，直接就離開了那棟房子。

她坐在大巴上，看着窗外一排排的樹木和建築往後退，而偶爾兩滴雨灑在車窗上。心裡壓抑的東西一下子都說出來了，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傍晚回到江北，回到家裡簡單地煮了碗面。

顔湘洗漱完躺在床上，沒有拉上窗簾，眼睛出神地望向外面的夜空，一輪明月高懸天際，能看到點點星光。淚水從眼角滑落，一夜無眠。

回到床上後，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照片，指腹輕輕摩挲着她和顔景的合影。緩緩别過臉去，閉上眼睛，淚水順着臉頰劃落。

又是一夜無眠。

次日早晨，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外面偶爾傳來幾聲鳥叫。

顔湘穿了一件白色碎花背心裙，外搭一件藍色牛仔外套，梳順的頭發披散在肩上，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去學校了。

她先去教室窗外看班上的學生沒有少，稍稍安心。

顔湘坐在辦公室，垂下眼睫寫着教案，後背挺着直直的。

陸雨晴坐在她旁邊，就這麼盯着那張明麗的側臉。

她感受到旁邊那道灼熱的視線，别過頭去，對上陸雨晴的眼睛，溫和地笑：“怎麼了嘛？”

陸雨晴搖搖頭，湊前去說：“沒什麼，就是湘湘姐，你好漂亮。忍不住多看幾眼。”

顔湘被她這可愛的模樣忍俊不禁。

“謝謝。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顔湘貼近陸雨晴的耳側：“雨晴超級漂亮。”

啊啊啊啊啊啊啊，陸雨晴掩唇一笑，語調上揚：“湘湘姐，你怎麼這麼會逗人開心。”

顔湘笑了笑，沒有回答，換了個話題：“那本書你覺得怎麼樣，看到哪裡了？”

陸雨晴微蹙着眉，抿了抿唇：“感覺有點看不太懂這個詞人。”

顔湘大概懂了她的意思：“你是不是也覺得納蘭性德有點孤傲憂郁的感覺？”

陸雨晴點點頭：“看來還是要聯系個人經曆和當時背景。”

看到哪裡了？這個問題還是要回去問一下哥哥，陸雨晴腓腹，哥哥還是喜歡看書。

顔湘從其他課任老師得知，謝薇沒有再曠課了，肖易那個刺頭學生最近的學習态度端正了許多，她也看到肖易的成績相比于上次已經進步很多。

傍晚，夕陽落下，留下一抹金色的餘晖，顔湘回到家中，還能看到天上有幾片暮雲。

沒多久，她就接到了一個陌生号碼的電話，聲音帶着一點警惕意味開口：“喂？”

“老師，求求你救救我！”這個聲音稚嫩但熟悉。

是謝薇，顔湘心髒重重一跳。

“謝薇？你在哪裡？”她的語氣滿是擔心和焦急。

緊接着，顔湘透過手機聽到另一邊有什麼玻璃和重物摔碎的聲音。

這讓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電話那邊，謝薇說：“老師，我沒事，就是你能不能來接我一下。我在‘夜寐’七号包廂。”

顔湘微蹙着眉：“好，我馬上過去。”她聽出來剛剛謝薇的聲音有些顫抖。

陸修宴戴着一頂黑色鴨舌帽雙腿交疊坐在二樓的台球廳的沙發上，左耳帶着藍色耳釘，穿着一件黑色休閑外套，黑色休閑牛仔褲，簡單的高幫闆鞋。他低着頭，看着手機，手指時不時地劃動。

幾個人坐在沙發上聊着天。

“宴哥，别玩手機了，快過來一起。”陳誠在邊打着台球喊他。

陸修宴應了聲“好”，片刻後就走到台球桌旁。剛擊落最後一個紅球，起身時，鄭筠陽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别想那麼多，出來了就好好玩。”

陸修宴“嗯”了一聲，“我知道。”

等來到霓虹燈牌上寫着‘夜寐’的門口時，顔湘擡頭望着這座高大煌熠的娛樂會所。

她發了條微信給趙沁：【沁沁，如果我兩個小時後沒跟你聯系，幫我報警，我在‘夜寐’。】

接着又打開手機的錄音。

顔湘走進去，仔細打量這裡的一切，設施高檔，裝修豪華，金碧輝煌。喝酒的喝酒，舞池裡的男男女女随着音樂的節奏跳動着，給人一種紙醉金迷的感覺。

她在服務員的帶領下找到了那個七号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