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風穿過街道，“阿嚏——”顔湘攏了攏身上的淺色棉服，小半張臉埋在圍巾裡，準備走到夜市解決晚餐。

攤位間熱氣蒸騰，香氣四溢。燒烤架上，肉串滋滋冒油，煙火升騰；熱湯馄饨攤前，攤主手中的湯勺飛舞，薄皮馄饨在鮮香的高湯裡翻滾。售賣冬衣的小攤，厚棉衣、毛絨圍巾整齊排列，觸感柔軟，仿佛能吸納所有寒冷。手工藝品區，木雕、針織小物精巧别緻，透着手工匠人的溫度。人來人往中，歡聲笑語與攤主的吆喝交織，燈光映照着人們滿足的神情。

顔湘情緒不佳地穿梭在攤販前，猜測可能是中午吃太飽了的緣故，導緻現在沒有饑餓感，更沒什麼胃口和食欲。感受到手機的震動聲，有人發消息給她。

【陸修宴：班機我修好了。】

顔湘唇角小幅度地上揚，心裡不由得腓腹：這麼快就修好了。

【顔湘：好，我馬上回去。】

準備離開時，顔湘腳步一頓，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七點半了，猶豫着他吃晚餐了嗎？下一刻，她很輕地笑了一聲，嘲笑自己想的有點多了，他三餐一貫按時，況且打包坐地鐵回到雲泸花城至少要半個多小時，到時候晚餐也冷了。

回到家裡，顔湘站在玄關處換鞋，發現房子裡沒人，大緻觀察了一下，一看就是剛走沒多久，但是客廳的燈還開着，可能陸修宴又忘記關燈了。

顔湘拿着馬克杯接了一杯熱水，靜靜地坐在沙發上，捧着水杯輕抿一口。手往沙發上摸索着遙控器，不小心碰到沙發上那台未合上的電腦鍵盤。

她瞥了一眼像是網頁上的某篇SCI論文，出于好奇，拿起沙發上的電腦想看一下，标題是：睡眠質量和什麼關系，一秒不到，顔湘還沒來得及看完，電腦就熄屏。

“……”顔湘按了幾下鍵盤，應該是沒電了，合上電腦拿着充電器在客廳給它充電，猜測可能和他們研究所最近的科研項目有關吧。

沒幾分鐘，饑餓感襲來顔湘沒再繼續思考了，打開空了大半的冰箱才意識到忘了去超市“進貨”了，不死心地找了半天，冰箱裡隻有小半份排骨和牛肉。

開啟雷達搜索，顔湘目光緊鎖着那罐芝麻糊，打開發現估計挖三匙就沒了，暗自歎了口氣，點外賣吧。

忽然，顔湘聽到玄關處傳來動靜，立即轉過頭去查看，男人一襲黑色大衣，手裡提着樓下超市的購物袋向她走來，始終是溫和的神色：“回來了。”

“嗯。”

“吃飯了麼？”陸修宴将袋子裡的零食、牛奶一點一點地擺在冰箱裡。

顔湘不敢擡頭去看他的眼睛，捧着水杯戰術性地輕抿一口水，撒謊道：“吃了。”

陸修宴手裡的動作沒停，視線往下移，注意到台面上打開的那罐芝麻糊，嗓音清潤：“那陪我吃點？”

“你也……你沒吃飯？”顔湘站在旁邊下意識地問。

“宵夜。”

“……”顔湘看了眼手機裡顯示的時間晚上八點三十六分，九點不到，哪門子宵夜。

“怎麼樣？”陸修宴合上冰箱門。

顔湘眼睛彎了彎：“好。”

【陳誠：宴哥，你這人太不夠意思了。昨天約好今晚一起吃飯，你又放我們鴿子。】

【陸修宴：沒辦法，像我這種有對象的人肯定和你們不一樣。】

“草。”陳誠敲着字，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回複完消息，陸修宴一個人在廚房忙，顔湘心裡有點過意不去，走上前：“我來幫你吧。”

“廚房重地，閑人免入。”

顔湘：“……”那好吧。

電視裡放着電影《兇貓》，妖貓殺人後附在人身上，主角拼命逃跑，看得人心裡也跟着緊張起來，愈發的感慨還是這種八九十年代的恐怖片好看。

眼前出現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放在茶幾上，陸修宴和她一起坐下來吃面。

顔湘視線往下移，嘴角淺淺上揚，終于有飯吃了，這應該是番茄雞蛋牛肉排骨面。剛吃一口，她餘光瞥見陸修宴的那碗面，偏過頭去問：“你的肉呢？”

“在碗底。想什麼呢？”陸修宴喉間溢出一聲笑。

顔湘臉上突然一熱，急于反駁：“我、我才沒有呢。”差點就自我感動了。

陸修宴低下脖頸，勾了勾唇，慢慢地吃面，

顔湘埋頭咬着牛肉，抽了兩張紙用來吐骨頭，指了一下電視：“這電影挺好看的，你看看。”

後知後覺中，顔湘側目一看陸修宴目光認真地盯着電視屏幕，碗裡隻剩少量面湯，再回頭看了眼自己還剩半碗面，眸光掠過輕微詫色，訝異道：“你這麼快就吃完了？”

“奇怪，我記得咱倆吃飯速度差不多的呀，平時也沒見你得吃那麼快。”顔湘低着頭，喃喃道。

“我吃飽了，先去收衣服。”陸修宴起身将碗放進廚房。

顔湘用筷子扒拉兩下面，快吃完時低頭發現。

碗裡有兩塊排骨。

她眼睫毛很輕地一顫，神色頓了頓，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擡眸看向陽台上收衣服的男人，目光有所動容。

陸修宴進來後拉上窗簾，在他轉身前顔湘收回視線，眼神恢複清明如常，繼續吃面。

可能他放錯碗了吧？她自欺欺人地想。

陸修宴重新坐在她身邊，顔湘沒忍住眼角餘光偷偷打量着，這才注意到他今天難得穿了正裝，黑色領帶在剛剛做飯的時候扯了扯，領口輕微敞開，可以看到部分凸出的鎖骨。

“你怎麼這麼看着我？”陸修宴手肘撐着桌面，目光偏向她。

“就……”顔湘想了想，“突然覺得你挺帥的。”

話音一落，陸修宴身體坐直，微微挑眉，神情一臉的不屑，語調欠欠兒的：“什麼叫突然覺得？我不是一直都很帥嗎？”

“……”顔湘扯了另一個話題，“你今天怎麼穿得這麼正式？”西裝加領帶。

“不是你說我穿西裝很帥嗎？”

“啊？我什麼時候說過？”顔湘一時之間記不起來。

“剛剛。”陸修宴回應道。

顔湘：“……”

陸修宴解釋道:“我去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一周前跟你提過的。”

顔湘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确有其事，隻不過婚禮日期和朋友見面的日子撞了，她選了後者。

顔湘若有所思：“怪不得。”後半句“穿得這麼正式”還沒說出口。

就被陸修宴慢吞吞地接話，拖着長長的調：“怪不得我帥得絕無僅有。”

“……”顔湘心想：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人還挺自戀的。

“那應該挺熱鬧的吧。”顔湘不動聲色地扯了話題。

陸修宴微微擡起頭，思考了兩秒，沒什麼多大的印象，腦海裡隻回想起婚禮宣誓時新娘拿着話筒，眼中含淚地簡單說起兩人的相識相愛，以及愛上新郎的理由。

還有就是，現場許多人聽後深受感動，一片鼓掌祝福聲。

“嗯。”陸修宴補充道，“挺多人的。”

陸修宴低眸，嗓音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意味：“你為什麼喜歡我？”

他問出了一直以來藏在心裡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