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顔湘緩緩睜開眼,陽光透過窗簾縫灑下金色光芒。閉着眼,緩緩坐起,十分鐘後才不舍地起床洗漱。
來到客廳後,看到桌上的藍色便利貼,寫着:注意安全,在外面也要好好吃飯。
顔湘會心一笑,轉身去廚房端出早餐,不過,小米粥旁邊還有一張紙條:
記得家裡還有人等你回來。
一行人抵達南城後,雨淅淅瀝瀝地下着,街道上,行人們撐起了傘,五顔六色的傘面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顯得格外鮮豔。雨水順着傘沿滴落,在地面上彙成細小的水流,悄無聲息地流向低窪處。漸漸地,雨絲變得綿密起來,卻依舊溫柔,不像北方的雨那樣淩厲刺骨,而是帶着一種纏綿的濕冷,慢慢滲進人的肌膚裡。
“這南方也太冷了吧?”下完高鐵站王婷忍不住吐槽道。
“阿嚏——”顔湘打了個寒噤,攏了攏身上的大衣。
抵達酒店後已經将近晚上八點,顔湘坐在床上,率先打開手機給陸修宴報了平安。她洗漱完後,擦着頭發,打開窗戶想看一眼這座城市,不料一陣刺骨寒風襲來,逼迫她關上窗戶,拉上窗簾。
王婷和她一個房間,躺在床上,刷着工作群裡的群公告,說:“看來我們明天八點起床,去第一個學校就是去南城一中。”
顔湘側躺着,微蹙着眉,這麼晚了,陸修宴還是沒有消息,不忘回應着王婷:“對。我定好了鬧鐘。”
可能他還在忙吧。
王婷一面去包裡将充電器翻出來,一面關心道:“你餓不餓,我看你晚上基本沒吃。”
顔湘将熱水袋放在手心捂了捂,沖她笑了笑:“沒事,我沒胃口吃不下。”緊接着,抽了張紙,擤了下鼻涕。
看了眼時間,快23點半了,顔湘放下手機,畢竟明天還要上班。
窗外,雨依舊下着,淅淅瀝瀝的雨水敲打着玻璃,像是某種無休止的低語。
顔湘枕着潔白的枕頭,眉頭緊鎖,唇色發白,原本清麗的臉此刻毫無血色,額頭沁了一層冷汗,沾濕兩鬓的黑發,指節發白地攥緊了身上蓋着的棉被。輾轉反側,睡得極其不安穩,胸口略有起伏,夢裡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扼住她的喉嚨。
……
過了許久,顔湘猛地睜開眼,冷汗浸透了後背,心跳快得像是要沖破胸膛。夢裡那雙冰冷的手仿佛還掐在她的脖子上,窒息感揮之不去。她大口喘息着,手指緊緊攥住被角,直到指節發白才勉強找回一絲真實感。
她擡手揉了揉太陽穴,腦袋昏沉得厲害,喉嚨幹澀發痛,連吞咽都困難。
“醒了?”王婷推門進來,手裡端着一杯熱水,見她臉色蒼白,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你昨晚翻來覆去的,早上起來我怎麼叫你都不醒,才發現你發燒了。”
顔湘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先咳嗽了兩聲,嗓音沙啞:“謝謝。”
顔湘接過那杯溫水:“現在幾點了?”
“十點三十四。”
“放心,我跟組長請了假,你先好好休息。”
王婷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随即“啧”了一聲,她轉身從抽屜裡翻出體溫計,塞進顔湘手裡,“量一下,我去給你找退燒藥。”
顔湘低頭看着手中的體溫計,指尖微微發抖。她總覺得,這場突如其來的高燒和那個噩夢一樣,帶着某種不祥的預兆。
吃完飯後又休息了一下,顔湘感覺身體好多了。下午,兩人就去南城一中聽公開課。
“你确定沒事?”王婷壓低聲音問,目光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掃過。
顔湘勉強扯出一個笑,輕輕點頭:“好多了,就是有點累。”
教室裡暖氣開得很足,可她卻覺得手腳冰涼,仿佛那股陰冷的濕氣還黏在她身上。公開課的老師在台上侃侃而談。
她努力集中精神,可思緒卻總是不受控制地飄回那個噩夢,漆黑的走廊、急促的喘息、還有那雙死死掐住她脖子的手,陸修宴依舊沒回她消息,從昨天到現在,讓她不免有些擔心。
“顔湘?”王婷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壓低聲音,“你臉色很差,要不要先回去?”
她這才猛地回神,發現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時已經深深掐進了掌心。她松開手,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沒事,可能是還沒完全退燒。”
公開課結束後,一群教師一起站在大巴前,兩方有說有笑,顔湘迫不及待地打了個電話過去,一道冰冷的女聲提示音:“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晚上回到酒店後,顔湘沒等來陸修宴的電話卻接到了鄭筠陽的電話。她眉心重重一跳,沒細想,“喂——”
那邊聲音哽咽,卻強裝鎮定:“顔湘,阿宴,出事了。昨晚實驗事故,不小心受傷了昏迷不醒,現在醫院做手術。”
顔湘大腦空白一瞬,瞳孔驟縮,用了好幾秒的時間去思考他的原話,等到反應過來時,才發現,眼淚早已順着臉頰劃落,一滴又一滴地砸在地上,視線模糊一片,心髒感覺被一隻無形的手硬生生地抽了出來,莫名覺得有點空兒。
掉落在地的手機那頭不斷有聲音傳來:“聽得到嗎?喂?顔湘?”
片刻後,顔湘稍稍緩了過來,唇角微顫:“我知道了,我現在收拾東西趕過去。”
王婷一回房就看到顔湘在收拾東西,好奇道:“你這是……?”
顔湘繼續低頭收拾東西,回應着:“我家人生病了,我得回去照顧他。”
王婷坐下來,問:“好,要我給你請假嗎?”
“謝謝,我已經請好假了。”
顔湘買了最近一趟的高鐵票,向鄭筠陽打聽陸修宴的消息。
【鄭筠陽告訴她:阿宴剛剛醒來,手術比較成功。但是現在要拄單拐才能行走,眼睛。】
【顔湘回複道:怎麼了。】
【顔湘:快告訴我。】
顔湘心裡像是一根緊繃着的弦,心裡已經隐隐有了一個猜測冒出來,卻始終不願相信,也不敢問出來。
【鄭筠陽:暫時看不見。】
霎時間,弦斷了。
她垂眸盯着微信聊天頁面,眼角有點紅,眼底的濕意出來,她吸了吸鼻子,用紙擦去手機頁面上的水滴。
顔湘不敢去想,他一定很疼,明明那麼善良那麼好的一個男生,怎麼會經曆這麼不好的事情。他那麼驕傲耀眼,意氣風發的一個人又該怎麼接受自己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