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林水城外林中寂靜,偶有蟬鳴。
模糊的月色下,一路狂奔的宋維道被不知名物體絆倒,跌倒在灌木叢中,瑟瑟發抖。他的身後,兩具行屍正緩慢地靠近。
宋維道翻身,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兩隻大粽子,顫抖着從懷中摸出一張黃符,中指食指相并,到嘴前,結結巴巴念出法令:
“急……急急如律令……”
黃符無風自燃,兩具行屍動作微頓,随即行動得愈發迅速,幾乎兩步到達他的跟前。
“啊!完了完了!”宋維道最後的勇氣被磨滅,來不及反應,大叫一聲,閉上雙眼。
預料中被撲上來撕碎的疼痛感并未出現,宋維道反倒是被一股腥臭的液體濺了滿臉。反射性嘔吐上湧,他茫然地睜開眼,卻和一隻粽子貼了個對臉。
宋維道猛地後仰,張大嘴,好半天,喉嚨裡才憋出一句鴨子般沙啞的慘叫。
“噗嗤。”一道清亮的女聲響起,從立着的行屍身後,探出一個右半臉臉帶着猙獰修羅面具,左半臉豔麗的頭,“啊,好臭的行屍,好臭的道門子弟啊。”
“聲音這麼奇怪,别是被這古墓裡出來的百年行屍附身了吧?要不咱給你個痛快?”
女人動動手,一柄纏滿了黑色布條的長刀從宋維道眼前的行屍中抽出,将其劈成兩半。縱使布條将刀包裹完全,其上依舊交錯着猩紅色的靈力和煞氣。便是靠着這兩種氣息,劈碎了從古墓追殺他六個時辰的行屍。
女人露出全貌,黑衣勁裝,金邊勾勒。
她甩了甩長刀,用靈力将其上流淌着的行屍的體【液】震落,似笑非笑,躍躍欲試地沖着宋維道比劃,似乎是在找哪裡下手,右半臉的修羅面具在月色下晦暗不明。
那一瞬間,宋維道感受到了一股真切的殺意,當機立斷從灌木裡爬起來:“女俠饒命,我是活人,是活人啊!”
“銀鈴,又在吓唬人了。”一道溫柔的女聲從女人身後傳來。立時,宋維道感受到的那股殺意蕩然無存。
陳陰陵将長刀收回,背在背上,轉身。宋維道這才注意到,那把刀,竟然有大半個她那麼高。
月光下,穿着青色長裙,四寸長紗遮眼的女子漫步行至陳陰陵跟前,點了點她的額頭,無奈地笑笑,回身向宋維道拱手:“小友受驚了,在下青靈,這是我的道侶,銀鈴。”
“她性子頑劣,偶爾突發奇想,給道友添麻煩了。”
宋維道從地上站起來,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在下宋維道,還要多謝銀鈴女俠出手相救。”
二人略微寒暄幾句,宋維道便和她們匆匆告别。
文青靈轉頭:“銀鈴,你傷還未好,便奔波于外,讓我好找。今日一見,你又在吓唬人了。”
“方才,可又是因為動靈氣見血魇了?”
陳陰陵面無表情轉頭盯着文青靈,瘆人極了。旁人若是見她這副摸樣,必然心生恐懼又或厭惡,但文青靈開了心竅又蒙眼,向來不懼她。
于是,她又無聊地松了表情,顯得有幾分懊惱:“若非你不加節制……哎,咱給你留了紙條,跟你說了最快半月就能回,你跟來作甚?”
說着,也不管文青靈,徑直向前而去。
文青靈臉上的笑意止不住,快步跟上前面那個鬧别扭的人,伸手牽住她:“我知曉的。但我等不了半月。”
陳陰陵嘗試着掙了一下,沒能掙開,也就随她去了:“你剛剛為什麼跟那小子說咱是你道侶?”
文青靈聞言疑惑:“難道你不是麼?我以為我們拜了後土娘娘,結了契。”
“那你也不該就這麼說出去!”陳陰陵悶聲道:“這對你不好,萬一有人認出你……認出咱……”
文青靈笑意微微收斂,她停下腳步,陳陰陵也随之停下。
文青靈正色道:“銀鈴,快百年了,我以為你知曉,我才是真真正正,那個離經叛道的人。”
“百年前呀,太清嶺一戰,天煞魔頭陳陰陵用那一柄邪刀,以一當百,屠殺正道百派半數精英。那可當真是毀天滅地,血流成河啊!
百派中人無一能擋,幸得心相真人出手,才将這魔頭壓制!隻可惜這魔頭狡詐,垂死掙紮之際,竟拉着心相真人同歸于盡,跌入太清嶺懸崖之下……
隻可惜了心相真人,一代天驕,就此隕落……可惜啊,可惜。”
茶樓正中,灰衣說書人情至濃處,不免感慨萬千,引得下方一衆聽書人産生共鳴。
“那這魔頭當真死了?”
台下一人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