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的終局,兩人的魂靈回歸原地。
陳陰陵仍維持着長刀撐地的姿勢,隻是其上溢出,包裹着她整個人的無差别攻擊的靈煞氣迅速回縮。
文青靈就站在不遠處,悄悄收回靈氣織成的防護陣法。
祠堂附近的煞陣早已在陳陰陵通靈的這段時間被文青靈帶着幾個少年清理幹淨,還順道将小貮拾柒綁得嚴嚴實實。
見到小貮拾柒在陳陰陵之後睜眼,宋維道等人如臨大敵。
她的蓋頭早被人掀起,一雙全黑的瞳孔越過前方的他們,直直望向祠堂中。
除了被小心保護着,躺了聶扶突的那口棺材,祠堂裡左邊的棺材被燒焦了大半,最右邊的那口也受了些許波及。至于内裡如何,就全然未知了。
小貮拾柒心中着急,微微晃動身體。在刻了符文的縛魂鎖壓制下,她的反抗微乎其微。
她的目光挪移,掃過宋維道等人,直勾勾盯向從回來起,就幹脆坐下,仰頭和文青靈閑聊的陳陰陵。
宋維道被這道涼涼的目光一激,不動聲色地和道友們躲到文青靈二人身後。
陳陰陵正和文青靈報備通靈所見,就感覺到不遠處近乎實質的陰冷目光。扭頭過去,就見到快被捆成标本的小貮拾柒。
陳陰陵眨了眨眼,在文青靈的搭手下,從地上站起來,慢悠悠側身,将躲在她身後的宋維道拎出來:“你去,把人家解開。”
宋維道大驚失色:“好容易才把她抓住,放出來幹嘛?”
承泣也難以理解:“兩位前輩,莫不是要先用别的什麼法門?”
陳陰陵用刀背拍了拍宋維道的大腿:“叫你去就去,會護着你的,别怕。”
她右半臉上的修羅面具在陰沉的黃月下簡直沒有說服力,甚至比對面的黑瞳紅嫁衣還要恐怖幾分。
宋維道看着陳陰陵手上那柄血色煞氣忽明忽暗,黑布纏繞卻不染分毫污穢的長刀,一想到陳陰陵不久前還提着它對着那群行屍砍瓜切菜,就縮了縮脖子,迫于淫威,極度抗拒地靠近小貮拾柒。
他隔着一大段距離,用兩根手指捏住小貮拾柒身上的線頭,默念口訣,纏繞在小貮拾柒身上的縛魂鎖便自動脫離了。
凡是這些被刻了鎮陰煞氣符文的繩索類道具都叫做縛魂鎖,宋維道的這根,是目前道門最常用,由百年前道門魁首,心相真人改進的那類縛魂鎖。
被綁的陰邪惡煞,都會失去反抗能力,隻能任人宰割。
就是捆綁的難度很高。
剛一解開縛魂鎖,小貮拾柒就擡起自己帶着鐵甲的右手。
宋維道連忙擡手,抱頭蹲下,等待陳陰陵的保護。
誰知黑瞳還挂着兩道血淚的小貮拾柒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隻是擡手将自己的紅蓋頭拉下來,遮住臉,便像風一樣消失在原地。
宋維道隻感覺到一陣氣流一晃而過,再一擡眼,原本佝偻着身體的小貮拾柒出現在祠堂正中。
她安靜地站在被燒焦的棺木前,良久,開始撬棺木上的槐木釘。
聶水突因為對兄長的擔憂,也沖進祠堂,将聶扶突所在的棺木牢牢護在身後。未曾想,紅嫁衣的小貮拾柒對他們沒有絲毫攻擊的意味。
幾個道門的少年開始摸不着頭腦,聚在一起,面面相觑。
槐木釘有陰陽之分,陰槐木釘對陰氣有的增強的效果,而陽槐木釘則會腐蝕、削減陰氣。會用在棺木上的,無一不是加注了靈氣與咒文的陽槐木釘。
小貮拾柒給兩具棺木分别釘了六枚。
小貮拾柒的右手被槐木釘侵蝕着,黑水從破裂處滲出,又很快變成一道氣體消散。
宋維道就跟在一同進來的陳陰陵和文青靈身後。見狀,他疑惑道:“這粽子在幹嘛啊?”
陳陰陵毫不猶豫請他吃了個糖炒栗子:“别這麼不尊重人,人家有名字,叫貮拾柒。”
繼而抱胸倚門:“她在試圖查看自己棺材裡的姐姐是否完整。”
“那這陽槐木釘?難道是因為姐妹都異變了,被人鎮在這兒的?那又是誰把她……就是這個貮拾柒放出來的?”宋維道挨了一下,略微吃痛。聞言,一直捏着符咒的手僵了一下,放回去幾張。
陳陰陵觀察着小貮拾柒的動作,道:“沒有。槐木釘是她親手釘下的。
她們生前死後被惡意困在這座庭院回字型的建築。陣法與風水構造相合,聚攬周遭三裡的所有陰煞之氣,若亡者生前懷有極大的怨恨或是冤屈死去,極有可能在陰煞氣的滋養下變成行屍。
貮拾柒為了不讓棺材裡的姐姐變成這樣,特意釘下了陽槐木釘,以此隔絕外界的陽氣,好讓她的魂靈和屍首得以體面。”
她的言辭給宋維道帶來極大的震撼,令宋維道不由自主看向還在徒手拔去釘子的小貮拾柒。
由于小貮拾柒隻有一臂,食指早已被自己啃食殆盡,且槐木釘釘得很深,幾乎沒有受力點,因此她取釘的過程極為艱難。
而這也意味着,每根釘子腐蝕她手掌的時間會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