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行路沒等宋星運抗議就松手了，轉而在宋星運面前占了上風，問：“你的題呢？”

宋星運語噎，說：“題在包裡，包在病房裡，你不早說。”

卓行路說：“那你怎麼這麼不上心，你要是上心的話肯定随身帶着。”

卓行路現在是有理的這一方，說話的态度都特别堅定。

宋星運無言，當做抗議卓行路強詞奪理的武器，别過頭去，盯着他處的葉子開始看了。

卓行路忽地說：“宋星運，你去給我撿個葉子去。”他說話像在逗小狗小貓一般。

宋星運見抗議無效，隻能無奈地起身去撿葉子。

葉子在草坪上灑了一地，草坪還是青綠色的，葉子卻已經落到地上枯黃了。

宋星運随手撿了幾片梧桐葉子，還有點綠色在葉子上頭，沒有完全轉為黃色，看樣子像是剛從樹上落下來，殘存着點水分，儲存最後幾分青綠。

宋星宇踩着落葉回來，有的水分已經完全消失了，踩上去發出脆脆的瀕滅聲，最後一點形狀都維持不住了，她把從地上撿起來的葉子遞給卓行路，說：“要這些葉子幹什麼？”

卓行路保留神秘，說：“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他拿着葉子挑挑揀揀的，最後還扔掉了兩片，宋星運現在又覺得這樣的卓行路頗有幾分小時候愛作弄人的樣子。

宋星運不知道怎麼回事，像是有一道驚雷閃過，她的忽然腦子靈光起來，于是她幹脆利索開口問：“你是不是哪兒不開心啊卓行路，還是腿疼？”

卓行路低頭擺弄葉子的動作頓住了，把葉子按從大到小擺好後才擡頭看宋星運。

他動作緩緩的，怕被宋星運看出來憋悶的心緒，又怕宋星運看不出來，他太過矛盾了，人一旦得到就會祈求更多，他就是這種人。

他原本以為宋星運不會看出來的，可是宋星運竟然看出來了。

既然看出來了他也不再否認，說：“有那麼一點點。”

他把自己的不開心給縮小再縮小，展露在宋星運面前的情緒不敢太多，于是他自己慢慢消解，但是在他還沒有自我消解完的時候，宋星運看到了他的遮掩，于是便開口問他了。可即便宋星運開口問了，卓行路還是把自己的僅剩的沒有消解的情緒給縮小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不假，但是不想要宋星運因為他的這種情緒而退怯。

宋星運反而松弛了下來，蹲在卓行路面前，擡頭看他，輕聲問：“為什麼呢？”

卓行路這時候又有些忸怩了，這種忸怩在卓行路身上着實是少見，宋星運發覺的時候不僅覺得真的很好笑。

“你可是說，我又不笑話你？”宋星運又做出承諾。

卓行路說：“昨天我以為你會有點不開心的。”

宋星運糊塗了，問：“昨天什麼時候？因為什麼不開心？”

“因為那個桌子。”卓行路說。

宋星運這才明白卓行路說的到底是什麼事情，她實在是沒想到是因為她昨天沒有表露出不開心卓行路才不開心的。

于是她隻能柔聲說：“你好像小孩子。”

那種時時刻刻試探到底能得到多少愛的孩子，可是連試探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過多張狂，怕自己試探的過多久得不到愛了。

卓行路說：“你是不是覺得很無語？”

宋星運笑道：“不是無語，而是沒想到會是這個事情。”

她怕卓行路想的更多，說道：“我隻是覺得你多交朋友是好事啊，你的身邊又不是隻能有我，況且人家出于善意給你送桌子，對你好的事情我為什麼不開心啊。”

“卓行路，你不要在這種事情上來糾結我到底對你的在意有多少。”

“我對你有很多很多的在意。”

宋星運把雙臂伸展開，比劃給卓行路看。

“就像是你對我的在意那樣。”

“所以你也不要害怕，也沒必要這麼小心的試探，你不開心隻有說出來我才能知道，今天我要是不問，你再一直不說，我就一直不知道了。”

宋星運握住卓行路的手，使得自己說的話更堅定。

卓行路反手把宋星運的手給握在手掌裡面，宋星運的手涼飕飕的，他手中的熱意慢慢傳給宋星運。

能切實感受到宋星運的存在和在意的時候才是卓行路最有安全感的時候。像是從飄飄蕩蕩的山谷中切實觸到地面的感覺，由什麼都抓不到變成什麼都抓得到的感覺，好似一腳跌落時又被緊緊攥住。

“我知道了。”卓行路說。

宋星運問卓行路：“你讓我給你撿葉子幹什麼？”

卓行路秘而不言，說：“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宋星運恍然大悟說：“我還以為你捉弄我。”

“為什麼這麼說？”卓行路把宋星運額前的碎發給撇開，露出來她的額頭。

“因為你真的很像是情緒不好在耍賴。”宋星運跟卓行路說。

天邊橘紅的太陽慢慢西沉，詭谲又豔麗的霞布滿天際，溫度開始下降了，卓行路隻穿了一件病号服，甚至連外套都沒有穿。

宋星運說：“回去吧咱們。”

卓行路說：“那就回去吧。”

“正好我去給你的病友把酸梅幹送過去。”宋星運邊推卓行路走邊說，“你以後千萬不要再因為這種事情生氣了，太傻了。”

宋星運把這件事情拿出來鞭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