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途,不要想那麼多。”卓行路說。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選擇錯了便沒辦法重新開始,能做的隻有防止自己滑向更深的深淵。
“欸,我想起來了。”宋星運從飯桌上站起來,跟卓行路說:“今天我回家拿飯的時候我二哥給我了一封信,說是給你的,從新疆寄過來的。”
信封上的地址是一個生産建設兵團,半個月前寄出來的,信封已經有些發皺了,她沒仔細看是誰寄的,畢竟是卓行路的隐私,她不好多看,隻是拿信的時候不小心瞥見是從新疆寄來的。
卓行路把筷子放下,接過來信,盯着地址和寄件人看了良久,之後默默拆開了信件,動作都像是被放慢了一般,呼吸也有些加重。
他的面色由拆信時候的凝重待到讀了一兩行之後轉為晴朗,如釋重負,說:“是我爸媽寄過來的。”
他那長久不展的眉目間的縫隙此時都舒展開了,語氣輕快。
“心裡面說什麼了?”宋星運問,她見卓行路心情不錯,估計不是什麼壞消息,便大膽猜測,“是不是你爸媽要摘帽了?”
卓行路緩緩點頭,說:“是的。”他把信件遞給宋星運,讓宋星運自己看。
信不長,隻有一頁半紙張,先是問候了兩句卓行路,問他吃不吃得飽,這麼多年是不是餓得都沒長個兒,是不是現在枯黃消瘦,又問他是不是現在一事無成,碌碌無為。
之後才開始講了卓行路父母二人的境況,說是一切都好,不日即将回城,等待正式文件下來,讓卓行路一切都放心。
又問他準不準備高考,能不能考得上,考不上也沒事,大不了做工人建設社會,也是從另一方面做出貢獻,隻是擔心他本人肌瘦無力,幹不了什麼力氣活。
宋星運心裡欣喜,卻又忍不住大笑說:“你到底在你爸媽眼裡是什麼形象啊?你爸媽怎麼這樣說你啊。”
卓行路聳聳肩,說:“他們當年走的時候太匆忙了,而且因為身份特殊,也沒辦法給我鋪什麼路,就教我做飯,我一開始懶得要命,根本不想學,我說大不了餓幾頓就是了,他們估計一直以為我不怎麼會做飯,覺得我會把我自己餓死,而且我爸一直認為我長不高,不會做飯肯定吃不飽,吃不飽肯定更加長不高了。”
宋星運撐着下巴,手肘支在桌子上,說:“可是我看你現在做飯手藝不是挺好的嗎,比我還強。”
卓行路說:“實際上那都是他們走了之後我後來自己學的,一開始他們教我的都是簡單的家常菜,面條饅頭還有米飯之類的主食做法,我說我不學,實際上是因為這些我看他們做飯早就看會了,我想讓他們教我點好吃的菜,還沒等他們叫我做呢,兩個人就都奔赴漫天黃沙去了。”
“後來他們走了之後我自己嘴饞,就自己找菜譜琢磨着做,做多了就好吃了。”卓行路把雙手交疊在桌子上,往前湊,像是傳授什麼不傳之秘一樣,說:“你知道做飯的訣竅是什麼嗎?”
宋星運自然是想知道的,便問:什麼訣竅啊?”
“多放油。”卓行路神秘兮兮地把秘訣傳授給她,“油放多了菜就香了。”
宋星運直翻白眼,說:“說了等于沒說。”
她想了一下又說:“說真的,你爸媽回來住哪兒啊?”
“你想讓他們跟你住一起啊?”卓行路故意問,“肯定住三樓啊。”
宋星運說:“那是不是得早早給他們收拾一下房間啊。”
卓行路說:“怎麼這麼着急,他們都沒有确定歸期,不用着急,放心吧,他們回來之前會寫封信給我的,到時候再收拾也來得及。”
宋星運挺心疼卓行路的,也更替卓行路的爸媽難過,“你們三個人這麼多年是不是沒有怎麼聯系過?”
卓行路這麼多年自己一個人長大,在成長的關鍵期沒有至親之人在身邊,之後又自己孤身一人去道千裡之外。
卓行路略微回想了一下,說:“的确是沒怎麼聯系。”
他爸媽頭上有帽子,他又是資本家的後代,因此他爸媽走之前專門跟他叮囑說少聯系,讓他平時管住自己的嘴少說話,多做事,一定要平平安安的,不用在意他們,他們肯定會回來的。
他們堅定并且堅信,一定會回來的,暌别隻是暫時,重逢才是永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