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程起予将要阖上的視線裡出現了一雙黑色的馬丁靴。

面前的人蹲了下來，與程起予平視。

卓允甯給了他一瓶水，平靜地看着對方喝完了。問：“發生什麼了？”

程起予：“路過。”

卓允甯身上仍然帶着在黑.幫手下幹活的冷冽氣場，大概掃視了程起予身上的傷勢，指出：“你要死了。”

程起予：“……好。”

卓允甯垂下目光，默了一會兒說：“有什麼遺願嗎？”

程起予大概是回光返照了，說話越來越有力氣：“……湖光區茂餘花園9-8-4，密碼是xxxx，卧室裡有一本關于腦神經的書……”

卓允甯：“停，我可看不懂。”

程起予：“……是我寫的。你去找個研究院，把它們賣了吧。”

他心想，這個成果在那片領域還尚未被公布研究出來。這本書可能會包攬國内今年的獎項，也可能被不識貨的實習研究員當成壓泡面的廢紙。

但無論如何，也能賣個不少錢，能讓卓允甯不至于過窘迫的生活了。

卓允甯：“彎彎繞繞。為什麼不直接把你卡裡的錢全給我呢？”

程起予：“我死後，隻要一查，就會知道卡裡的錢去哪了，到時候你可能會惹上麻煩。而那本書我沒給任何人看過，可以放心拿去用。”

卓允甯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好，作為回報，我讓你死得痛快。”

“……謝謝。”程起予閉上雙眼。

脖子上的觸感冰涼，應該是刀刃，甯哥經驗豐富，應該能切除幹淨漂亮的形狀。

他死了之後，大概第一個發現的人是那位好心的班主任張雅，當她發現打不通自己的電話之後，又會給自己的家長打過去。而爸爸和小蘭大概率會認為隻是他手機沒電了，直到一周後才會察覺到他的死亡，甚至可能都不會掉一滴眼淚。

程起予非常笃定，因為以前他為了證明自己的重要，孑然一身離家出走過，結果竟沒有任何人發現。

程起予胡思亂想地等待死亡的降臨，卻在下一秒，被人攔腰抱起。

他睜開雙眼，自己正被卓允甯抱在懷裡，快步朝着不知什麼方向走，而對方也不複方才平靜的模樣，神情有些緊迫。

卓允甯推開昏暗房間的門，室外的自然光灑了進來，他吩咐守在門外的小弟：“叫鹿醫生趕緊進來。”

卓允甯垂下目光，把還有些呆呆的程起予輕輕放在簡易的病床上。

這是一次試探。

從此，卓允甯暫時信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