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瑤一覺醒來,母親洪鳳已經不在身邊了。
父母的聲音穿過牆壁落到她耳朵裡,讓她格外安心。
這樣的日子真好,不知道狐妖司星洲會不會像她一樣,留戀人間。
他是不是也有在乎的人類,父母,或者是愛人。
說來真是命運捉弄人,為了狐妖來到人間,等到知道要離開時,舍不得的竟然不是狐妖,而是這裡的人類。
或許湯詩婷說得對,她未必是真心喜歡狐妖,而是一種執念。
就像人類司星洲對她一樣,不對,人類司星洲跟她不一樣。
她隻會自卑地躲在暗處遠遠看着喜歡的狐妖,不敢上前确認。假如,她有人類司星洲的勇氣,是不是就不會有來人間這沖動且荒唐的一遭。
就像杜慕思說的“及時行樂”。
想到這些人,她立即坐起來。
她想去見他們,她不能再被動了。
頓時活力滿滿,又對生活充滿了期望。
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嘴邊的笑容卻在打開窗後僵住了。
一個髒兮兮散發臭味的兔子模樣的布偶,平躺在窗戶防盜網上,黑線縫制的兩隻黑豆大小的眼睛透出一股絕望。
她回過神,快速關上窗,卻在最後合上的時候,感受到了阻力。
那隻奄奄一息的“兔子”突然複活,不知什麼時候躺在窗戶的軌道上,兩隻絕望的眼睛盯着她,不由一陣寒戰。
“你,你,你……”隻是一隻手無縛雞之力的兔子玩偶,她卻感受到生命威脅,支支吾吾好一會兒,她拉開窗戶,雙手合十,驚恐呆滞的神情變成了谄媚讨好,腳下連連後退,“不知糾察官大人去哪裡冒險了,我就不打擾了,改天再見。”
剛說完,就反手打開房門,一溜煙轉身出去。
這房間,要不得了。
糾察官:……
白成業看到女兒鬼鬼祟祟的異樣,好奇問道:“瑤瑤,怎麼了?”
“沒什麼,做噩夢了。”她張口扯了個謊,拉開椅子坐下,仍然心有餘悸,“爸媽,見到你們真是太好了。”
這孩子。
白成業無奈笑道:“做噩夢累到了吧,快吃早餐回回血條。”
一旁的洪鳳瞟了眼丈夫,“孩子做噩夢你也開玩笑,瑤瑤,夢見什麼了。”
“這叫放松一下。”白成業樂呵呵笑了兩聲。“是個人都會做噩夢,你沒做過嗎,這麼緊張,隻會讓瑤瑤更加害怕。”
白初瑤咬下一口香甜的糯玉米,心想,她不是做噩夢,是看到噩夢了。
不想一大早就讓他們讨論沉重的話題,便笑着說到:“爸說的對,做噩夢人之常情,我都忘了什麼内容了。”
今天的早餐吃得格外慢,因為她突然想多跟父母待一會。
比以往更晚出門,已經不在乎會不會遲到了。
在出門前,聽到洪鳳交代她,他們今晚要到市裡邊參加親戚的婚禮,今晚她要自己待在家裡,心情一陣怅然。
出了門,卻意外看到司星洲。
“早呀,初瑤。”司星洲擡手打招呼,笑得很溫柔。
白初瑤的胸口似被石頭堵住一般,悶悶的。
她努力保持嘴角上揚,佯裝一切如常,可司星洲一眼就看出來了。
“初瑤,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沒事。”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
這種事情,跟她暗戀狐妖司星洲的事不同,沒有任何一個人類可以傾述。
特别是人類司星洲。
“好,你說沒事就沒事。”司星洲貼心的讓她走行人道的裡面,自己并肩走在外面,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我一直都在,隻要你有需要可以随時跟我說。”
不,你不會一直都在,因為她馬上就不在了。
心裡這麼想,嘴上卻随口應道:“好。”
這對于司星洲來說,是一個接納他的信号,是他們距離更近的證明,忍不住暗喜。
白初瑤過于悲傷,比平時更敏感,察覺到司星洲的喜悅,心中更是悲戚。
深吸一口氣,胸口更悶了,“司星洲,如果你很長一段時間看不到我,是不是就會慢慢喜歡上别人。”
司星洲以為是一種考驗,立即豎起手指發誓,“我司星洲,這輩子隻喜歡你。”
說完這話,他才後知後覺臉紅。
連白初瑤自己都沒有察覺,她現在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周遭的一切。
就像她現在對人類司星洲的告白情話的反應,似乎不在意他話裡的對象是否是自己,而是好奇司星洲這個人,是為何會從保守腼腆的男人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喜歡一個人,真的會為了她改變自己嗎。”
她低聲嘀咕,卻一字不差落入司星洲的耳裡。
“嗯,因為過于喜歡,所以希望對方能看到,希望自己做的事情會讓她開心。”
她停下腳步,“如果是這樣子,那你就已經失去自己原本的模樣,對方最終喜歡上的,是那個改變了的你,而不是本身的你。”
狹長漂亮的眼睛一怔,而後笑意顯現,“怎麼不能說改變的那個我也是我呢,是因為喜歡上你,而讓我變得更優秀。”
晨風吹過,吹散堆積做一團的落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