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金吉吉醒來的時候,精神甚好,可全身依舊軟綿綿提不起氣力。
今日的馬車似乎比昨日又寬敞了幾分。她躺在卧榻上,身下是柔軟光滑的墊子,散發着一陣令她心神舒緩的馨香。
阿重就坐在她的身邊,就在她睜眼的瞬間他饒有默契的側頭看來,眼中泛着柔光,“醒了。”
他俯身将她扶坐了起來,貼心地在她後背墊了軟墊。
“餓不餓?”阿重柔聲問道。
金吉吉皺了皺小巧的鼻子,攤開手掌,感受着自己身體力量的流失,心下湧起一陣擔憂,“阿重,我這是怎麼了?怎的會突然動彈不得?”擡頭時眼中已有些許濕意,“我是不是中毒了?能不能好?”
原來手無縛雞之力,不能習武已經是她最為遺憾的事情。昨夜那種令人窒息的無力感狠狠攫住了金吉吉的心髒,叫她一陣陣後怕。
阿重的手輕輕撫上了她的臉頰,掌心的溫度讓金吉吉的心安定了下來。
“有我在,你自然無事。”阿重的聲音不疾不徐,帶着令人心靜的笃定,“喝點粥,我再好好與你說道。”
一碗清甜的香粥下肚,金吉吉驟感氣力恢複了幾分。
阿重閑适地煮着茶,伴着淡淡的茶香,他緩緩出聲。
阿重意簡言赅地将金吉吉體内的封靈針一事毫無隐瞞地說了出來,自然也将消解之法告知了金吉吉。言罷,自若地喝着茶,看着安靜發呆的金吉吉,也不着急,自等着她将消息一一消化了再說。
“你的意思是,我武學天賦無雙?”金吉吉指着自己問道。
阿重輕笑一聲。兇險之處她直接抛諸腦後,就記得自己天賦無雙。凡事自當往好處想,這何嘗不是一種豁達。
“自然,你的武學天賦,隻怕比那武林盟主雲懷楓還要高。”阿重唇角微彎,此處提及雲懷楓,甚合時宜。
“天哪。”金吉吉眯了眯眼,隻覺得自己坐了一趟過山車,幾度自由落體,叫人心驚膽戰卻又免不了有絕處逢生的慶幸。
若非阿重發現了她身上的封靈針,她的命運自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操控着,任由之搓圓捏扁,自己完全被蒙在鼓裡,更遑論奮起反抗。
對一個幼兒下手,此人是何等歹毒狠辣。難怪前幾日父母一臉憔悴,望着自己的眼神那般複雜,憂傷、擔心、憤怒、内疚。以他們二人對金吉吉的寵愛,隻怕知曉消息的那些日子夜不能寐,心如刀割吧。
金吉吉不怪他們看顧不周以至于陷自己于險境之中。他們二人敦厚善良,斷然想象不到有人會對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行此十惡不赦之事,且此人,名義上還是他們的至親。
“隻要逼出封靈針,我便再無性命之憂,且還可以修習内力?”金吉吉的眼睛閃閃發亮。
“是。”阿重的聲音裡帶着十足的把握。
“可阿重,天骥之墓危機重重,就連閑雲說起,都認為傾藥宗之力,也勝算不大。我們這番過去,真的能夠奪得這份機緣?”金吉吉不免憂心,“會不會陷你于險境之中?”
阿重心中一暖,差點脫口而出天骥機緣半數是我的手筆,這份機緣自當由我說了算。但想到此事未免太過驚世駭俗,金吉吉看着面色不顯,内裡情緒波動自然不小,自己的身份太過特殊,總歸還是等到她痊愈之後再說,不好再給她情緒大落大起。
“一切已安排妥當。”阿重看着金吉吉,眸光堅定,“有我。”
金吉吉隻覺得喉嚨裡微微哽住。人生的機遇是如此奇妙,上輩子她缺失的愛和溫暖,這輩子全數補給了她。父母的愛自是無私又深沉。而阿重,她何德何能,能得到這般優秀男子的另眼相看,全心相護。
金吉吉呆呆地望着阿重,突然使出全身的氣力,整個人撲了上去,手臂環繞住阿重的脖頸,緊緊抱住了他,猶如受傷的幼獸終于找到了庇護的港灣。
金吉吉的聲音脆弱卻又帶着滿滿的依賴,“謝謝阿重,我信你!”
她依賴他,相信他,喜歡他,從不吝于讓他感受到。
女人自當是獨立的,獨立的人格,獨立的思想,獨立的事業,這是金吉吉一直以來秉承的信念,但這個信念與讓深愛的人感受到依賴和歡喜并不矛盾,愛你的人會因此更愛你。
就如同此刻的阿重,對于金吉吉突如其來的一抱,平日裡百米内一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心神的一個人,竟被撲得個結結實實,待到那柔弱無骨的手臂環上他的肩,才緩緩回過神來。
阿重的手在金吉吉的後背上輕輕安撫,女子如綢緞般的長發,嬌軟的身體讓他莫名悸動。她此時身體的每一寸肌膚,仿佛都在告訴他她需要他。與平日裡兩人之間散發的情/欲不同,這是一種極緻的信任帶來的純粹的情感。
阿重直接将金吉吉打橫抱起,讓她坐在他的腿上,側躺在他的懷裡,兩人靜靜依偎,滴滴答答的馬蹄聲似乎是他們二人外放的心跳,整齊又悅耳。
馬車外,倚着門坐着一名四十來歲的女子。容貌平平,屬于那種丢進人群都不會有人多看兩眼的普通長相,非要說個特征,那得是眼睛。有道是柳眉彎彎,女子卻是柳眸彎彎,一雙眼睛如同細小的柳葉枝條,遠遠看去,隻當是眉毛下開了兩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