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不來，原清逸都想坐過去，她不過離去片刻，他便覺身側空空蕩蕩。

他安慰自己，或許是滿月之夜吧，才會難以抵抗血香帶來的誘惑，總想親近她。

能靠近他，長甯自然是求之不得。

她徐徐挪到他跟前，細心留意着他的氣息，還好，或許是方才抱得太緊了吧。

長甯想換個姿勢，她的目光朝下一掃，垂眸道：“兄長，那可以躺麼？”

原清逸一時未反應過來：“躺？”

話畢，腿上便躺來一顆腦袋，葡萄眼正明淨地望着自己。

“這樣。”

長甯肌光勝雪，瑩然生輝，襯得櫻唇嬌豔欲滴。

原清逸眼忙手亂地收回目光，腿仿佛不再屬于自己，也不知是如何繃緊，他假裝鎮定地端起青花盞，卻有幾滴佳釀溢出，順着皓白的手腕低落。

瓊漿剛巧灑到長甯的額頭，她擡手一摸，又伸出舌尖舔了舔，煙眉輕蹙；“酒怎會叫玉液，可真難喝。”

聽得咕哝聲，原清逸忽地勾起一抹笑：“帝樽甘露醴，天宴碧霞漿，你未曾飲過，遂不明其味。”

長甯撇嘴：“此味甚烈，比藥更嗆喉，想來我今生當與它無緣。”

“你此生還長，怎知日後不會喜歡。”

“我素來直心直意，喜歡之物便一直中意，不喜之物總不願再試，好在我不算挑食，倒未錯過佳肴。”

長甯從未在他腿上躺過，一來想試試是何滋味，二來想瞧瞧他的反應。

她對他的身體實在太着迷，不僅是想親近，還想清楚他究竟所患何疾。

輕快聲如風鈴入耳，原清逸再度垂眸凝視，純粹的雙眼泛着星光。他心念一動，遒勁的指骨刮過高挺的鼻翼，又一路滑至圓潤鼻頭。

噙笑道：“你不喜便無人可強迫，你這一生都可以做自己願做之事。”

長甯也沒聽明他的話，因為指尖帶來的觸碰太過奇特，雖然陸雲禾也愛這麼逗自己，但原清逸的手指刮來，感覺卻截然不同。

就像暖冬裡的陽光，連心上的濕潤都被曬幹。

長甯開心極了，她順手将原清逸的手握住，含糊道：“哥哥，我喜歡，再摸摸。”

明日就将分離，原清逸也十分縱容她。斂息後聞不到甜香，他的心頭倒也極其舒暢。

長甯細細感受着指尖的觸碰，每刮一下，心尖尖就顫一下。

她舒服極了，輕輕地他手側啄了下。

雖隻是淺淺地觸碰，原清逸卻脊背都愣了下，他立時将手抽回。

長甯躺在他□□，待他的手拿走，才注意到鼻尖飄懸的氣息，有一夢清甯，夾帶藥香，亦暈染着清甜麝香，好似還隐着一縷沉。

氣味與人體息息相關，長甯打算待原清逸離去後好好研習。

仰視望去，玉潤的下颌生得似逗人觸碰，她一時心癢，伸手就去摸。

原清逸下意識地垂頭，唇再度親上柔軟的指尖。

猝不及防地相貼，二人又各自怔住。

長甯喜歡他柔軟溫熱的唇，一個沒忍住大拇指就在唇珠上揉起來。

縱使上藥時原清逸也被她如此摸過，可閉着眼與凝視之感卻大相徑庭，尤其此時她還躺在自己腿間。

甜香随夜風長驅直入，原清逸明知不妥，喉嚨卻好似被堵住。

他無法開口阻止，身體亦僵硬如鐵。隻能靜視烏黑眸底旖旎的動作，心口竟湧上股期待。

長甯揉了好幾下也未見他拒絕，她又動了親上去的念頭。

思慮間，她輕支起身，哪知方擡頭便“啊”了聲。

原清逸聞聲回神，這才發覺自己的手正壓着青絲，他急忙抽回，輕撫其頂，哄道：“疼麼？”

随着他的靠近，長甯被整個包在熾熱的懷中。

想着明日他就要離開，下回見面又不知何時，心口忽地一緊，連親他之事也被抛諸腦後。

見她一聲不吭地垂着頭，原清逸凝視着露出的小塊玉額，眼底閃着不安：“為何不說話？”

長甯順勢靠入他懷中，揪着墨發纏在指尖，話在口中繞來繞去，卻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她不清楚自己這是怎麼了，為何也跟着喜怒無常起來？

原清逸猜她是舍不得自己，欲出口安慰，卻也如鲠在喉。

二人就這麼靜靜地依偎在一起，映着滿月流光，唯聞一夢清甯飄香。

近日疲累，長甯靠着靠着便眼皮泛沉，她強撐着道：“哥哥，你可會思念我？”

抱着她時，隻要嗜血之欲不生，原清逸的心就格外甯靜，他溫和一笑：“會。”

“可是睡前？”

原清逸閑時腦中便會閃過她的身影，并不止夜裡燃着一夢清甯，但他還是“嗯”了聲。

“那甘糖也要記得吃，興許會多思念我。”

“好，”原清逸的手指深深地插入青絲之中。

長甯的眉心沉得厲害，卻仍喃道：“哥哥，日後待我們......”

低低的咕哝聲淹沒在唇間，原清逸仔細辨認也沒聽出她在說什麼。

聽着均勻呼吸，他擡起左手将人抱住，任她靠在懷中沉沉睡去。

待一夢清甯燃盡，原清逸方起身将長甯抱回卧寝。

月光煙籠，清輝滿室，圓圓朝雲月山綴蓮花紗帳望去，藍晶石的眼盯着落在塌沿的一角流雲袍角，胡須輕動，複不動聲色地趴在窩中。

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