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在地府辦差上萬年,兢兢業業,都沒有放過假去遊玩過。
此時,她倒來了興緻。
深更半夜,百鬼夜行,正是好時節。
下一秒,她響指“啪——”地一出,肩頭鬼燈現,昏暗的靈堂大門之上,眨眼就憑空漸現出一扇黢黑發紅的兩開門,上挂金匾大字:詭門。
花容拂袖間手執金筆,在她臉上一掃而過,畫上一張面皮,待蓋住臉上的人氣後,詭門已“吱呀——”大開,她合手整了整衣衫,便卷風踏入詭界。
鬼市上,熱鬧非凡。
除了鬼魂,還有生靈萬物。
牛頭、馬面、蛇身、兔首,甚至鼠目、豬腦都是正常之景。
不過為了美,他們出行都化了人身,畢竟世間萬物,都以修成人身為正果。
「不讓我回罪孽殿,可沒說不讓我回詭界的。」
花容笑魇如花,從一個葡萄精那裡買了一串烤葡萄,直奔号稱詭界一絕的上雲殿而去。
上雲殿,叫得仙裡仙氣,其實就是百曉堂。
意為上入雲巅、下至閻羅,沒有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其外觀造型跟它的名字相比,更是相得益彰。
大門開在地下,造在一個大坑裡。
昂長的樓梯像是人間的墓道。
但比墓道黑、寬了不少,不過有鬼燈探路,這路倒也亮堂了很多。
花容最近一次來此地,是在千餘年前的一次查案中。
那時候,詭界沒聯網,共享資料庫還沒成立。
罪孽殿來了一位喊冤叫屈的老婦人。
花容可以從活人身上看到想看到的,但卻無法從死人身上去探視死者的生平。
那老婦人的樣貌,花容至今都記得。
一頭蒼發梳得一絲不苟,滿臉皺紋,長得那叫一個慈眉善目。
花容就是被她的外表所蒙蔽,聽她叫屈喊冤,想着這老佛爺一般的善面應當就是被冤枉的。
這才來了上雲殿查其生平。
結果報了生辰八字,此人所造惡業之多,簡直叫衆鬼都望之生憤!
自此,她再不以貌取人了。
再也不信入罪孽殿中之人,沒有罪孽之說。
人的醜陋,不是面生,而是骨相。
罪大惡極之人的鬼骨黢黑發硬,在判決時便會被送往煉骨獄燒制千年,化骨成石,用來建造詭界,成為萬鬼的腳下石。
那老婆子的骨石就在不久前被她專門挑來鋪在了她的案幾下。
花容想到此,嘴角的冷笑漸甚,臉上的畫皮面具在抽動下将嘴皮咧地更大了些。
守門小鬼看見有掌燈者漸近,便俯首弓腰,“你好,歡迎光臨~”
花容駐足,看向他,“去喊你們錢總,本官有事要問!”
那鬼白面白唇,笑道,“錢總今日不待客。”
花容紅眸閃爍,“放肆,你可知本官是誰?”
鬼一怔,鬼燈一線,紅眸桃面,罪孽殿的那位嗎?
可……這桃面?
未免太醜了些!
鬼大叫:“你放肆!戴個美瞳就想冒充罪孽判官?真當我詭界落後某些凡界嗎?”
花容嘴角抽動,“你懂得還挺多啊?”
那鬼揚眉,一臉死相,“那是!不然怎麼配進這上雲殿做門迎?”
“呵!”花容嗤笑。
因人間有三時空,詭界為了好管理,便做了三詭域,應和人間。
——每一個時空對應一扇詭門。
在詭界,五星級以上的管理者們每人三盞燈,可随意借燈穿梭三扇詭門。
今日她來的這處,便是夕空門,對着的,正是她被變相貶官的夕人界。
可這一千年未露面,不曾想這一個小小的門迎竟然都知曉了這個秘密。
看來這上雲殿,她還真來對了。
花容不惱反笑,擡手間那支金筆又遁空而出。
她将筆轉成了花兒,紅眸依舊,“不信是嗎?莫非是想嘗嘗本官這判官筆的厲害?”
鬼門迎冷哼一聲,“來幾隻鬼!将此鬼拿下!竟然敢冒充花容判官,鬼骨夠硬啊!”
話音起落間,五隻鬼保在其身後現身,龇牙咧嘴,就要朝着花容飄來!
花容冷叱,“瘋了不成?一隻鬼眼瞎了,你們這幾隻也瞎了嗎?”
她氣急攻心,面部動靜又大了不少!
鬼面從嘴角破裂,瞬間漏出裡面的人氣!
面前幾張鬼臉頓時鐵青,門迎小鬼尤甚,登時大怒,“大膽!區區凡人!竟敢擅闖詭界!”
接着不由分說,就将身後一隻鬼保往她身上踹!
花容一驚,以凡人之軀殺鬼,必然又會被白君抓住小辮子!
她趕緊執筆掃出一道防禦線。
整個上雲殿,此時已被黑氣籠罩,花容能感覺到大批鬼差正朝此處湧來!
——怕是都聞到了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