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他已經靠近了花容,音色清潤又低亮,“再者,柴房死了人,我雖相信不是小娘所為,可小娘你做那麼一番樣子,實在是讓在下不得不多想,你與那兇手,似乎識得……”
花容對于自己的畫蛇添足也很後悔,可這厮這副輕挑樣子,分明是想拿捏她!
四目相對中,在花容準備退一步避開他氣息的前息,羅夕年倒先站直了身子,腳下撤離了半步。
花容桃眸輕擡,“你想做什麼?”
“小娘不妨想想,自己想要什麼?”羅夕年嘴角微揚,看在花容眼裡,隻覺得惱心。
不過,一想到他未來會被千刀萬剮送進罪孽殿,她索性就寬宏大量不與他計較他這點兒小猖狂。
她颔首笑了一聲,再擡眸時,桃面已變,笑意稍拂,“阿年覺得我想要什麼?”
羅夕年斂眸望向了那間柴房,緩緩道,“無論小娘想要什麼,如今府中死了人,小娘與屍身一同被發現,怕是無論如何都得去府衙一趟了。不過,”他轉回了眸子,看着她,“若是小娘願意解在下心中疑慮、坦誠相告,那在下與楊知縣多費點口舌,又有什麼關系呢?”
花容眯長了眼,“你威脅我?”
“怎麼會是威脅?”羅夕年玉面如初,毫無他色,“我為真相,你為自己,各取所需而已。”
花容沉了眸子,許久後才重新移開了步子,朝門外走,邊走邊道,“你父之死與我無關,我也是受害者。”
“可你活着。”羅夕年緊随其後,輕聲道。
“你是在怪我沒有救他?”花容回頭看了他一眼,“不妨直言,已經死了七天的人,就算是詭主來了也救不活!”
詭主?她師父嗎?
羅夕年看着她的紅身,停下了步子,“但你活了。”
她總算駐了足,回眸中滿是輕蔑,“那又如何?我自小天賦異禀乃人中龍鳳,詭界十八區,我就是再死一百回,也無人敢收!”
話音剛落,一陣仰面寒風轉瞬襲來。
瑟瑟而過,吹得花容頭上的紅帽刷地滑落。
三千青絲随風搖曳,桃面如花,驕陽似火傾數湧入那妖豔桃眸中。
花容驚愕之餘瞬間伸出俏臂掩住了那一線芳華。
羅夕年玉面星眸顫了幾瞬,瞥了眼身後,但見清風卷殘雪,窸窸窣窣的雪花從沿路的枝桠上飄然落下。
他眯眼看向了天際上懸挂的那輪紅日。
晴天白雲,暖意不減,瞬時醒目。
那披風不是為了擋風,竟是為了遮日?
他卷步走到她身前,将她身後紅帽重新蓋在了頭上。
花容擡眸間,一片陰郁。
這黑骨,莫非是瞧出了她的弱點。
羅夕年将帽沿又拉出了幾分,遮的看不到那雙桃眸,才輕聲道,“風這麼大,小娘穿得如此單薄,若是父親在世,想必會很心疼的。”
聽他口氣,花容才睨眸低下了頭,心中暗忖,還好他以為是這風。
這鬼身,無法在豔陽之地做事,要是真被這種黑骨發覺出端倪,怕是往後會更麻煩。
花容轉過身,一言不發朝出走。
兩人出了然茗居,日新就出現在了身側。
他見了禮,道,“爺,三夫人。”
花容瞥眼點了點頭,問,“是你跟蹤我的吧?”
“……”日新眸中閃過一絲驚慌,望向了她身後正在掩着鼻子的自家爺。
花容道,“你看他沒用,就算是他派你跟蹤的,也是你所為,是與不是?”
“……”日新皺眉,索性低下了頭。
隻聽花容又道,“你對不起我在先,便要與我道歉。今日日落後來我房裡。”
說着,便打算走。
結果剛走出一步,又回頭盯上已經擡了頭,但下巴快戳到地面,一臉震驚望着她的日新,笑了一下,“你若敢不來,改日陰曹地府若是相見,可别怪我不客氣。”
這話說的,簡直是要人命啊!
日新瞠目瞄向臉色逐漸鐵青的自家爺,生生咽了口口水!
羅夕年望着已經走遠的那抹紅影,心中升起的絲絲不快,讓他有些呼吸不暢。
這女人對任何青年都是一幅輕佻樣子,何以對他,卻這般厭惡?
花容直接去了“天居一色”,她不想再在這凡界抛頭露面,隻想早日殺了獵鬼師好去詭界交差。
抛開她對黑骨的嫌棄,羅夕年說得不無道理,他的目的是真相,她的目的是自己。
倒是可以合作一把。
原計劃今日就可以在未未那裡抓走獵鬼師,如今此計破裂,隻能退而求其次走另一條路了。
她歎了口氣,看了眼地上的陽光,準備上大殿去等那個腿明明黢長、卻到現在都還沒跟上的羅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