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的都能看出毫毛的側頰,白如凝脂的膚色在紅衫下顯出些許淡淡血色,睫羽輕閃,桃眸中的冷意即使在此刻也未減分毫。
她直直地盯着星羅看,那隻清細如竹的手還在源源不斷地為星羅輸送着某種力量。
可以讓他減少痛苦的力量……
他凡眼中未見紅光絲絲,隻當她是用内力在為星羅療内傷,便在星羅氣色穩定後,緩緩松開了他的手,撩開一側袖子,想要換她。
豈料一開口,剛說道,“我來吧。”
她眸都未擡,就回怼了三個字,“你不行。”
“……”
羅夕年眉頭瞬抽,究竟是什麼樣的誤會才會讓她對他,這麼口下不留德?
足有兩刻,她才收了手。
星羅又陷入了昏迷,不過臉色已經好了很多。
羅夕年正負手站在一旁望着她,他在這段時間,想了很多,最後決定了一件事兒。
那就是,慎言慎行,便能保留他男人的尊嚴。
謙謙君子,卑以自牧。(出自:《易經·謙》)
他自诩君子,也并未得罪過她。可兩人如今的相處之道,讓他不得不做出了反思。
也許,她就是單純的看他不順眼。
也是,自古以來,沒有幾個續弦看見原配子女還能眉開眼笑的。
更何況,她原本嫁于父親就并非自願。
那股對父親的恨意被轉嫁到他身上,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花容站直了身子,轉動着僵硬的脖子,這人類的身體還真是矯情的緊。
她将有些發麻的手臂斂入了衣袖中,擡眼見羅夕年靜身站在一旁,便上了幾步問他,“你現在還懷疑我嗎?”
“……”羅夕年不說話,卻默默退後了兩步,搖了搖頭。
花容眯眼看着他,“那我們可以談正事兒了嗎?”
羅夕年皺眉,解除懷疑不應該就是她的正事嗎?
見他還不做聲,花容眉眼輕挑,“你不是要抓兇手嗎?我可以幫你。”
說話間,腳下又近了幾步。
羅夕年看她不斷逼近,隻道了兩個字,“條件。”
與虎謀皮,不死也得傷。這女人怕是比老虎還要難對付。
他繼續後退,卻不慎退到了之前被他一枝挑倒了的屏風處。
花容已經攆步到跟前。
羅夕年别過了臉,準備移到别處去。卻被花容一腳搭上了屏風架,生生又攔住了他折過身的步子。
花容傾斜着身子,歪探着腦袋到他胸前,問,“你在躲我?”
羅夕年星眸微閃,對于探出來的這顆腦袋,瞬間斂了眸轉過了身子。
花容隻覺莫名其妙,但浪費了這麼久時間,目的還沒達成,她怎麼可能罷休?
隻是這人這麼軸,又不知道耍什麼脾氣……
她睨眸看了眼昏迷的星羅,當即拽住了又準備劃走的羅夕年衣袖子,“我幫你拿兇,兇手的命歸我。”
羅夕年欻地回頭,“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花容揚眉,“沒有我,你是抓不到他的。”
羅夕年長眉微蹙,“沈擇,即便要嚴懲兇手,也當交由司法衙門處置,身為良民,當知什麼可為什麼不可為。”
花容眸中冷笑漸起,“敢問首輔大人,若是連犯人都抓不住,何來嚴懲之說?”
羅夕年斂了眸,“你既知我是首輔,更當知國有國法。”
花容笑出了聲,“那身為人子呢?生前不曾盡孝,這老父親死于非命,現有一機會抓兇手,你也願與之失之交臂嗎?”
“……”羅夕年眸色驟然下沉,“沈擇,你若隻身便能抓住他,依你之性,又怎願與我合謀?我是不是可以認為,沒有我,你也抓不住他。”
“不對不對,”花容搖頭,“我抓他那是遲早的事兒,隻是我這人,不喜歡浪費時間,這有了捷徑自然不願繞那遠路。況且,”她拿指頭攪着他的袖子,歪頭又笑了起來,“我隻是跟你打個招呼,就算你不同意,也阻止不了一分半點兒。”
羅夕年看着那突然笑彎了的桃眸,直覺背脊發涼,他知道她沒必要撒謊,她有能力,也一定會說到做到。
就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一旦被惡鬼标記,管你是大羅神仙,還是千古餘孽,都别想逃脫。
羅夕年薄唇緊抿,片刻後才開了口,“你想如何?”
花容扭下巴輕點向床上的星羅,“以他為餌,釣魚。”
“不可能。”羅夕年當口拒絕!
星羅自幼跟着他,這麼些年出生入死,如今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他怎麼可能再将他推入險境!
他冷着臉想從她手中拽回自己的袖子,可拉了幾下沒拉出來,結果一用力,“嚓——”地一長聲劃破屋脊,袖子就那麼水靈靈地被扯了下來。
“……”花容眸子輕擴,手一丢,那截袖子翩然落在她腳邊,“與我無關,是你自己使的力。”
羅夕年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隐忍了這麼半晌,方才剛下過的某種決心瞬時被抛諸腦後,直接爆發,“沈擇,你!離我遠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