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判客氣了,是月貌無理在先。”言罷,他掌心輕擡,一根金雕镂刻的大筆懸于掌心,“此筆乃金骨所制,就當作吾的賠禮了。”
花容不可置信,這賠禮也忒奢靡了吧?
這麼大一根完整的金骨,不是前臂骨就是小腿骨,也不知詭主是如何說服其主如此大義凜然奉上的。
看花容兩眼放光,白詭将筆又朝前遞了幾分,“怎麼?不想要?”
花容一聽,趕緊伸手就将金筆攥進了手裡!
開玩笑,都喂到她嘴裡的東西了,還能吐出來不成?
“謝詭主!”
花容就這麼得到了詭界唯一一支金雕镂刻的判官筆。
她雀躍地施禮道謝,眸光流轉間,瞥到了月貌身上。
要是每冒犯一次就能得件這種等級的寶貝,那被它多冒犯幾次又有何妨?
月貌瞬間閃了好幾下,幾欲晃蕩。
詭主掩唇輕咳了一聲,這才讓它恢複了安甯。
花容退了好幾步,又拜了一禮,“可是花容影響了詭主清霾,要不詭主你先忙?”
“無妨,不急在這一時。”他言語間跨開了步子,對花容道,“花判若是無事,陪吾走走。”
“……”
花容打心裡是想拒絕的!
沒有哪個員工願意跟老闆散步,想跟老闆散步的必都心懷鬼胎。
可白詭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就率先邁開了步子。
花容捏了捏袖中的金筆,行吧,就當是感謝他這般慷慨了。
腳下的黃泉水潺潺流動,不如往日那般波濤翻湧,花容就默默跟在他身後,做他右邊的一縷幽魂。
奈何橋上的駐橋鬼差們,隻見詭主白衣翩翩,左肩一盞黑金燈,右畔一縷紅衣豔鬼,甚覺清奇。
紛紛猜測,“那豔鬼是哪家橋上的?”
“這是幾百世修來的福分啊,竟然能跟詭主漫步黃泉?”
“可不是嘛,真是修了不知多少仙人闆闆……”
萬丈黃泉白紅一線,《詭界豔史集》上又被填上了濃烈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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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扯遠了。回到這金骨上。
單說這金骨,可是這世間最珍貴的骨頭。
要想得到金骨,必須得金骨主人自己同意,不然就算是詭主,也動不得分毫。
所以,那羅惜然……
花容咧唇笑了起來,他貌似殺人了呢。
這有了把柄的金骨,她若是都拿不下,就枉為罪孽殿殿主了。
将星羅重新調整好體位後,她披好披風,掩住腦袋,就準備回自己的院子待上會兒,然後待日落西山,再去找羅惜然談判。
結果走到路口,就迎面碰上了正在和羅夕年拜别的楊知縣。
羅夕年已換了一身青衫,端得一身浩然正氣,挺拔如松。
花容見他朝這處望來,站在一棵白裝素裹的老松樹下,不再動了。
原身沈擇生前見過這楊知縣,是在羅老爺子的生辰宴上,也就是沈擇第一次在羅府亮相之時。
羅老爺子年輕時,走南闖北,名下産業遍布各地,後來在沿海一次生意中,被海盜盯上搶了兩船大貨,命也差點兒賠在那裡。
是一位沈姓商人在海上返途中,從火海船骸中救下了他。
沈擇拿着那枚他曾交給救命恩人的玉佩來到羅府時,這楊知縣就在羅老爺子跟前,笑道,“沈姑娘,令堂善業有報,羅老爺定會護你此生無虞。”
如今想來,這楊知縣分明是羅惜然的幫襯。
這羅惜然有金骨傍身,說明乃真龍天子。
這真龍天子,又怎會是一府的續弦三公子?
羅老爺是早就知道這孩子不是他的?還是一直被綠着,不曾發現過?
“……”花容咋舌,滿眸嫌棄。
父母官幫着私生子糊弄大善人,真龍天子毒殺愛慕自己之人,那當朝首輔一心想為父親申冤卻不知周邊都是披着羊皮的狼……
瞧瞧這光鮮亮麗的大白日啊,還真是烏煙瘴氣呢!
那楊知縣也瞅見了她,與羅夕年又說道了兩句,這才施了一禮,告了别。
花容在他走遠後,才重新邁開步子。
羅夕年停在院門口沒有動,等到她近了,才睨眸道,“那丫鬟之死,你還知道什麼?”
花容眨眼,“我也隻是比你早到一刻鐘而已,日新沒告訴你嗎?”
羅夕年斂了眸子,也沒想過她會乖乖回答。他将手中的一把油紙傘遞給她,“送你遮風。”
說完後,抖了下大袖,吩咐身後的鱗次,“送她回去。”
然後隻身回了大殿。
方才一見楊宗成,兩人寒暄了幾句後。
羅夕年就告訴他,“本輔已經驗過屍,那丫鬟死于鸩酒。”
聽到此話時,楊宗成明顯頓了一下,“可這……鸩酒乃宮廷秘藥,怎會出現在青州?會不會是……”
他沒有說出來,但那意思很明顯,是想說他驗錯了。
羅夕年當時就笑出了聲,“楊公說的對,畢竟本輔也沒機會真見識過那東西。猜的,猜的而已。”
楊宗成一聽,趕緊哈腰,“下官惶恐,這屍身回去定會好好驗上一次,給羅首輔一個交代!”
“那本輔就等着楊公的消息了。”
“好好好!”
三聲應下,那楊宗成便起身告辭。
根據暗坊所查,這楊宗成曾幫三弟一起将沈擇送入羅府,他如今拖延之詞,分明是唯恐此事與三弟有關。
也罷,若是無關他楊宗成自會好好查。
若是有關,那那死因,這楊宗成有心包庇,自然也會變了。
隻是不管哪一種,三弟的心思,都得先弄明白。
畢竟二十年前,三弟的母親是懷着三個月的身孕嫁給的父親。
至于那沈擇,那麼喜歡青年人,倒不如就如她所願,讓鱗次去冒冒險。
畢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