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剜完那隻後,便一直在埋頭幹飯,完全沒有要搭理他們的意思。
吃魚不翻身,這是講究。
所以小遇安一直給魚的這一面都吃淨了,才開始請求羅夕年要那一側的眼。
結果,花容一聲拒絕,頓時給孩子驚着了。
畢竟剛才他原本第一筷子就是要去夾魚眼睛的,卻被花容搶先一步,給他剜走了。
這一刻,委屈+被拒絕,同時迸發!
畢竟還是個不滿五歲的孩子,玄眸中瞬間就蒙上了一層霧霭。眨眼而已,豆大的淚珠就串成了串兒,“吧嗒、吧嗒”就這麼一串串砸到了飯桌上。
倔強的是,淚都流成了這副鬼樣子,遇安都沒“哇——”地哭出聲。
花容才不管,直接簡單粗暴地翻了魚身子,給另一隻眼也摳了出來,丢到了她的碟子裡。
“……”羅夕年對這女人的無語又加深了一層。
怎麼就這麼喜歡欺負孩子呢?
昨日就給幾個孩子的雪人一指給彈爆了,今天自己不能吃的東西都還要據為己有,不舍得讓給遇安吃。
真的是……
天下怎會有這種人?
羅夕年掏出帕子給遇安的淚珠子擦了一圈兒,将他搬正了身子,輕聲道,“來,看着二哥哥。”
遇安抽了抽酸澀的鼻子,伸出小手又抹了一把新流出來的眼淚,盯上羅夕年的眸子。
“告訴二哥哥,很想吃嗎?”羅夕年問。
遇安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倆眼珠子,鼻頭又酸了,流着眼淚點着頭,哽咽着“嗯”了一聲。
“好……”羅夕年抿着唇輕笑了聲。
遇安的淚止住了片刻,卻在這片刻後,流的更兇了,隻道是他二哥哥在笑話他。
豈料,幾息後,羅夕年直接起了身,将遇安抱起,“走,二哥哥帶你去冬釣。”
“冬?釣?”遇安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他二哥哥抱出了屋子,一腳踩上了助物,從外台直起,在别處屋檐上落腳。
羅夕年回眸,看了眼屋内毫無反應的花容,無奈地搖了搖頭。
花容才不稀罕什麼冬釣,這魚眼就是不能吃。
罪孽殿萬餘年,這雙眼透露出的是瀕死之鬼的恐懼與不甘。
這種東西,怎可入人腹?更何況還是一介高貴仙骨。
花容斂了眸子,不久後樓下傳來幾聲狗吠。
她端了碟子往後一抛,身後弧線自外台落下,那兩隻魚眼準确無誤地掉到了兩條正在拔河的狗嘴前。
半個時辰後,花容回到了長甯苑。
她喚了鏡美人兒出來。
鏡美人兒又叫鏡靈,可以穿梭任何一面鏡子,隻要有鏡子的地方,她都可以到達。
詭界有很多鏡靈,但是唯一認了主的鏡靈,就隻有這麼一隻。
“她還好嗎?”花容支頤,坐在銅鏡前。
鏡靈在鏡子裡點頭,“花判請安心,鏡中是世間最靜的地方,可安魂落魄,不擾心不動心。”
“那就好。”花容歎了口氣,“死白詭派了個眼線過來,可不能讓他抓住本官的尾巴。”
“不會的,我見她可憐,已為她編制了夢境,這會兒已經睡了。”
“嗯。”花容應聲,“你也不用一直盯着,屋外有白君給的禁符、長幡,她也跑不出去。”
“是,花判。”
花容有些心不在焉。這吃飽喝足了,又不能回詭界,隻能在這裡等線索。
又歎了一口氣,她認為她還是得去阻止那件事兒。不管怎麼樣,那魚眼都不能讓遇安吃。
方才那兩人說去哪裡了?
冬釣?
花容突然擡起了頭。
鏡靈長眸一驚,但見花判桃眸清亮如水、煞是鮮活。這詭界那麼多年,她難得又有了這麼一副靈動模樣。
“花判?如何?”鏡靈試探性地輕聲開口。
隻見花容嘴角笑意漸出,“冰面,冰晶如鏡,你可能看到冰面上的場景?”
鏡靈柳眉一瞥,“哪裡的冰面?”
花容道,“就這青州方圓可以冬釣的地方。”
鏡靈想了想道,“我可以試試。”
音落也就三息而已,鏡上瞬間出現了一片雪白,靜靜亮亮,白茫茫的,冬雪被覆蓋,除了白,還是白。
“下一個。”
這一張,還是一片花白,沒有它色。
“再多幾個。”
一時間,鏡上閃出一條又一條白,從二變四,由四變八……
“停!”
在不知道分裂出第多少個分鏡時,終于不再是白了,鏡靈将那一面放大,是一排高低不齊、水平視角的茅草瓦舍,瞧這角度,應是穿梭在鄉間小路上的小溪流結了冰。
“不是不是,繼續。”花容擺手。
鏡靈似乎知道花容在找什麼了。
冬釣?有人的地方。她很快排除了一排白面。不出十息,就将一張大屏透到了鏡子上。
花容一瞧,頓時樂開了顔,對着鏡靈喊,“就是他,停停停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