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見不得人嗎?”
花容一腳踩上棺材邊兒,手肘支在膝上,歪頭看着棺材裡互相扒拉着乍起的兩人。
“……”
原本橫眉對着方有三的日新,這才讪笑着轉頭,對上那張明明柔到骨子裡,卻滿生不羁、渾身透露着霸女氣息的花容。
他咽着口水開口道,“三夫人明鑒,屬下隻是上靈堂來瞧瞧的。”
說着轉眸望向方有三,滿眼都透露着,你出賣我的怨氣,鄙夷道,“豈料方道長竟然躲在這裡。”接着一聲斥,“說,你把星羅藏哪兒了!”
方有三捂着胸口,挨打的臉頰顫了又顫,眼珠子就要掉出框子,張嘴結舌,“你——”了半晌,卻是對着花容一聲大泣鬼哭,“夫人你可得為小的作主啊,不是我要躺的。是……”
“呸!”日新一聲吼,打斷了方有三的哭訴,“是什麼是,聽三夫人的意思,你是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兒才躲這兒的?”
方有三恨不得揍他一頓,這家夥分明是聽到花判質問他的話,在借題發揮,好報私仇。
還真是狡猾啊,明明是他自己蠢,在太歲頭上生風,才被發現的。這麼大一條被花判使力砸到他身上,壓得他差點兒沝【zi】出尿來就不說了,如今竟然還敢對他這肉墊子這般生事,簡直就是——
——恩将仇報。
花判什麼力量?要不是他墊底兒,這家夥早就被摔個十級傷殘了!
——又爆了他一張化骨符,10億就這麼因為被動救人,從脊柱縫兒華麗麗地溜走。
心疼又心涼。
早知道不救了。
——過分!
方有三那眉眼間流露出來的哀怨堪比窦娥,花容頭歪得更低了,紅唇輕啟,“什麼時候回去的?”
方有三扼住一口,顯然花判是看出了符力。
他眼中的怨氣在對着花容時瞬時轉為慌亂,驚聲大喊,“三夫人,真不是我。”
花容皺眉壓着耳豆揉了揉,擡眼看着他,卻是伸出冰涼刺骨的纖白玉手,直抵方有三左臂上的化骨符處,蘭指輕彈間一股重力登時到位,化骨符俨然吃力——消散了。
花容抿唇輕笑,“這回去就回去了,怎得又回來了?是舍不得我嗎?”
“……”方有三隻覺得喉口似湧着一口痰,眼看着花容纖手又在右臂上一彈指,又一個十億煙消雲散,更是心絞如滴血。
他隻顧搖頭,發不出音。
不時心忖呐喊:「——惡鬼!這花判真是惡鬼啊!」
方有三抽抖着的胸膛上下顫動,花容輕吹了下那使力的手指頭,瞥眼看他,“不服啊?”
在方有三又一聲抽動後,淡然道,“且憋着。”
說完,看向一旁幸災樂禍看戲的日新,“怎麼?你也喜歡這棺材嗎?”
日新聞言,頓時領悟重點。
起身一躍,剛一出棺材,就看到花容一拂袖,後置的棺材蓋眨眼歸柩。
好家夥,直接給坐着的方有三徑向頂了下去,蓋回棺材裡。
棺材中頃刻響起方有三的連拍闆帶叫嚷的呼聲,“救,救,救命啊……”
花容嘴角笑意不減,輕彈了下棺闆,裡面頓時聲消無存。
她對着日新緩聲道,“去告訴你家爺,這最後一日,就由他來代勞吧。”
日新抽氣,應聲呼,“是。”
在日新很快退下後,花容鬼音穿棺,寒笑出聲,“既然這麼喜歡這地方,那本官便心善一回,了了你這心願。”
“……”
方有三被禁锢在棺材中,滿眼淚花。
滿心怨怼:——狗!真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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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蘭居外院長亭下。
暖洋洋的日光穿過橫豎交織的樹杈,灑在兩條對向伫立的身影上。
披着白狐裘的羅夕年,攏在袖裡的手轉了轉,對着面前的藏衣少年輕聲道,“看來她以為方雲是在躲她。”
日新“嗯”聲回話,“正是。”
隻是心中尚存疑慮,靠近自家主子幾分後,壓低了音,又道,“爺,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那方雲不是三夫人的人?”
羅夕年長眸閃出一絲笑意。
日新一怔,“爺你是……”
——已經猜到了?
羅夕年嘴角牽出一抹笑,“她雖為人苛刻,不講道理。但若真是她的人,她在這羅府舉目無人用,又怎會刻意樹敵?”
“所以?爺的意思是……”
“靜觀其變。”羅夕年道。
日新颔首,“是,爺。那星羅他……”
“暗坊待命。”
言閉,羅夕年繼續攏着袖走下亭台。
日新在自家主子又走進明蘭居後,隐了身段,朝暗坊飛去。
明蘭居主殿外,羅夕年剛斂裙輕步走上石階,就聽到羅三在與他祖母說,“這事兒無論如何,都得先緊着二哥哥來。”
羅夕年星眸閃閃,駐步不再往前。
隻聽他祖母歎聲道,“你二哥為朝廷賣命,如今都二十有四了,隻是……”
“祖母盡管放心,這事兒包在我身上。”羅三揚聲夾斷老人家的話。
“……”羅夕年眉宇間生出兩道縱紋,大步一跨卷衣入門,朗聲就道,“祖母,孫兒有一喜事禀報。”
“哦?”老太君一聽,頓時眼中生光,倚在軟榻上的身子都挺正了些,笑問,“是何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