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内,最後一個獄卒也重重地倒下。撞擊地面的聲響在塔裡回蕩。
“這般,你便學會了我煙雨樓的五個劍招。”林珍娜在男人的背上,口述劍招。
男人把獄卒當作木人,不斷熟悉着劍招。
“不過憑這些,恐怕也擊敗不了俞家兩兄弟。”林珍娜疲憊看着一層的大門,說:“如果,如果敵不過,一定要把秘籍先毀掉。他們恐怕就在這門之後等着你我出去。”
雖然看不到自己背後的林珍娜,男人還是回過頭,說:“會赢的。”
林珍娜在男人的耳後長舒了一口氣,歇息了幾息,說:“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的手放在大門上,說:“師父說他是在漫天白雪中找到的我,我什麼也沒有。沒有爹娘,沒有傍身衣物,什麼都沒有。”
大門推開,俞烈正持劍立在黑夜之中等待着兩人。
“我的名字是象無。”
象無手中月光會聚成長劍,背着林珍娜跨過了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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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居然已經會了煙雨樓的凝月成劍。”俞烈看着象無手中一臂長的月光劍稱贊到,“你小子倒有幾分習武的天分。”
“既然知道煙雨樓,還殺我門人,囚我于此。當真好大的膽子,就不怕我師父屠盡你門人。”
“三大隐世劍派,你煙雨樓是,我長生殿也是。”俞烈仰天大笑:“老夫可不怕你。”
“原來是長生殿的賤種,”林珍娜啐了一口唾沫,“蠅營狗苟之輩。”
“終歸是一介女流,目光如豆,”俞烈一甩衣袖,輕蔑地說:“論輩分,你也得稱我一聲叔父,我不與你一般見識。”
“小師傅,”俞烈轉向象無,一手持劍,一手指向象無身後的高塔,說:“想來你已得了林珍娜手中的《煙雨辭》,隻要你拿出來與在下共享,我便不計較你屠盡我塔中同門一事。”
“我呸,雞鳴狗盜之徒。”林珍娜咬牙罵道:“你不就是有意讓你這些所謂的‘同門’在裡面受死嗎?”
“這門可是從外面給封死了。”象無笑着說道。
“喔?是嗎,”俞烈稍作停頓,說:“那這麼說就是沒得聊咯。”
“按我說的順序出劍。”林珍娜伏在象無耳邊輕聲說。
象無點頭,向俞烈喝道:“廢話少說,出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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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烈與象無兩次錯身,對過四招。又回來自己原本的位置。
“不錯,不錯,”俞烈看着自己被劃破的衣裳啧啧稱贊,說:“之前還任人魚肉的小和尚,眨眼間成長了這麼多。《煙雨辭》果真是不出世的神功,名不虛傳。”
月光在象無周身流轉。無論是他,還是林珍娜,手心中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能赢。”林珍娜呢喃道。
“不過剛才的四招,你有一招是重複的。”俞烈比出手勢說:“想來你現在會的招式不會超過六招。”
俞烈又變換手勢,伸出四個手指頭:“也許剛好就四招,所以不得不重複一招。”
看着象無有些局促的神色,俞烈大笑:“看來我沒有猜錯。”
俞烈舞劍,在空中劃出半圓,最終将長劍立于面前,說:“不過你放心。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滔天的劍意從俞烈劍身之中湧出,拳頭大小的透明氣泡一個個浮現在空中,一點點蠶食鋪在兩人之間的月光。
象無揮出一劍,清冷的月光如同三千丈銀發,發端迎着夜晚的風撲向俞烈。
那般一往無前氣勢,甚至已經超過了林珍娜自己能夠達到的劍勢。
象無跟着月光的尾巴,橫劍奔襲。
一些氣泡吞噬了月光,可是面對連綿不絕的劍意,氣泡最終被填充直至破裂。破殼而出的劍意化作一個個小小的漩渦,最終被接踵而至的激流馴服,浩浩湯湯奔向俞烈。
俞烈後頸的汗珠止不住地滑落,已經沾濕了他整個衣襟。
“如此甚好,甚好!”俞烈激動地大喊,脖頸之上青筋暴起,“不枉費我這般布置。”
扭動手腕,俞烈反方向畫出另外半個圓。
一個巨大的氣泡在俞烈的頭頂成形,所有月光宛若江流入海一般彙集在氣泡之中。
劇烈的沖擊,讓原本渾圓的氣泡變得猙獰、越來越龐大。
光線變得越來越弱,就連九天之上的月亮的光芒,似乎也被這巨大的透明氣泡給吸了過去。
象無暗自收斂手中長劍的月光,他還有最後一招,唯獨這劍裡的月光不能再被俞烈吞了去。
長劍猶如劃過黑夜的唯一流星,拖着長長的尾巴,直指俞烈。
說時遲,那時快。隻聽得一聲氣泡的破裂的聲音響起,所有的光亮、聲響随之泯滅。
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震耳欲聾,輕脆而又清晰。
象無霎時間陷入到無邊的黑暗之中。
“象無!”林珍娜最後一聲呼喚也頃刻間迷失在了深重的墨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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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發生前的最後一刻,不知道是不是象無下意識的動作。他用銀絲一樣的劍意,将林珍娜蠶蛹一樣包裹着送離了沖擊的中心。
俞烈把《煙雨辭》的拓本從象無衣裳裡搜了出來,欣喜地說撫摸着拓本的封皮:“總算拿到手了,這隐世的奇功。”
“這書還有下半部,隻可口傳。”林珍娜吐出一口血,艱難地半支着身子,看着躺在地面一動不動的象無。
俞烈目光如炬地盯死了林珍娜。
“我們做個交易吧,”林珍娜接着說,“你放他一條生路,我把剩下半部口傳與你。”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俞烈猶疑地回答道。
“宣和年間,總管太監李彥借朝廷之力強取我派劍譜,意欲借此一步登天。”林珍娜咳嗽了兩下,“可他最終沒有練成,這件事我想你不會不知道。”
“你是說,”俞烈眼珠子轉了轉,說:“他沒練成就是因為缺了這口述的後半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