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我來鋪子裡,剛開門要請上漆的師傅進來,就先被一夥流氓搶了道,他們幾個壯漢,不由分說就沖進店裡打砸一通……”黃掌櫃心上的疼甚至超過了身上的,這家店好歹在他手下這麼久了,再怎麼也處出感情了不是?
現如今這裡被砸了,也等同于他的家、他的飯碗被砸了,這讓他如何不心痛?
“流氓?”白雲起疑惑,這好歹是京城,怎麼會有這樣明目張膽的的惡事?
這時,一老一少從破爛的門口探出了頭,他們就是黃掌櫃請來的上漆師傅,一爺一孫。
老的進來就歎氣:“老黃啊,我方才叫你和我一起躲着你不肯,現在好了,自己都挂了彩,你還當自己是小夥子啊?那群流氓鬧慣了,打砸了自會走,你着什麼急啊,又不是自己的鋪子。”
上漆師傅和黃掌櫃相熟,和孫子進來後便開始數落起人來。
黃掌櫃隻恨這老東西沒點眼色,他新東家就在這呢,就算不認識白府大小姐,也該知道有些話不能在外人面前說啊。
白雲起倒是無妨,甚至和上漆師傅一起勸說:“是啊,東西破了還能修,您這把老骨頭下次可得躲好了。”
“還下次呢,”黃掌櫃哼哼唧唧的,“再有下次,小東家你這店還開不開啊?”
上漆師傅聞言驚訝,他是知道黃掌櫃老東家的,那可是江南來的大商人,怎麼突然換了位小東家?
糟糕,他方才一番話是一點也沒避着人,這小東家聽了心裡還不得起疙瘩啊?!
他算是明白老黃吃飽了撐得悄悄掐自己了,嗬,真疼!
白雲起不知道兩位老人的想法,她靠近店裡被砸壞的東西,陷入沉思。
方才隻覺得店裡被砸了好多,現在一看,發現多是些不值錢的物件。
布莊裡一吊錢一匹的紅布綢子、随處可見的白瓷茶杯、栽倒在一旁的迎客松,就連黃花梨木桌椅也隻是被踢倒在地沾染了點灰塵,沒破損。
所以,什麼愁什麼怨,特意帶人到她這來打砸一通?
她轉過身去詢問上漆師傅:“老爺子,你知道那夥人的身份?”
黃掌櫃不屑:“連我都不知道,更而何況他……”
“嘿,我還真能說道說道!”上漆師傅出乎黃掌櫃意料,在老友“叛徒”的震驚眼神中娓娓道來:“這夥人常年流竄在老街附近,四處收取頭錢(保護費),無論是原有的還是新開張的店,隻要他們來,若不交上幾十上百個銅闆,是落不到好的。”
“初次隻給點小教訓,震懾店主,下次來便會所要錢财,若是不給,便将店裡一應東西全部打砸了,十分霸道。”
黃掌櫃納悶道:“我在這多少年了,我怎麼不知啊?況且咱們這也不是新開的店鋪,既不曾收,為何今日又跑來打砸壞我生意?”
白雲起聽了上漆師傅那番話心中便有了定論,從前是她母親白夫人打理,從江南帶來的産業自是龐大,數家店合在一起扭成股粗繩,那些地痞流氓便不敢招惹。
但現如今黃掌櫃這家鋪子從白夫人手下分了出來,許是不小心走漏了風聲,加之近幾日又在重新裝修,才被那夥人誤會,糟了這磨難。
在她想明時,上漆師傅也跟黃掌櫃說清楚了,他這老友自來京城便被護着當然不知了,可他還得接其他鋪子的單,四處做工,消息便更加靈通。
黃掌櫃懵了,一把年紀,顫顫巍巍地指着七零八落的店内裝飾,差點沒被氣暈過去。
白雲起連忙安撫:“掌櫃别急,這事我來辦,您老這幾日就在家好生休息,養養傷。”
“真是奇恥大辱!”黃掌櫃一句話也沒聽進去,臉色漲紅,他一把年紀了不僅沒能在京城混出半分成績,就連消息也不比老夥計靈通。
今日這事但凡是換了小東家手下那幾處興旺的鋪子,多少有點人脈在手,怕是斷然不會像他這般了!
上漆師傅出了倆主意,想容易些就直接交頭錢便是,左右不過是一些銅闆,他看老夥計這小東家也不像是拿不出的,或是想直接了當點,小東家再去找老東家那麼一說,這事也就完了。
很直白的兩個法子,但白雲起一個也不想選。
首先,交保護費這事有一就有二,一次低頭便是源源不斷的被索取,她自然是不想留下這樣一個隐患。其次,她也不想把這事捅到白夫人面前,面子是一方面,怕白夫人接受不了自己搞出的冰人店又是另一方面。
所以,還是得另想法子。
上漆師傅也不強求,着小孫子幫助将店内收拾妥當就先走了,在這位小東家處理好這事之前,上漆怕是會白費功夫,他還是帶着孫子先去做其他鋪子的活。
在她滿屋競走苦想辦法的時候,被派去請大夫的遲遲終于帶人回來了。
“小姐我回來了!”人未到聲先至,遲遲不像往日那般着急忙慌往鋪子裡沖,出聲禀報後才帶着身後的人慢慢出現在了店門口,還很感激地和身後的人說着話:“姑娘小心腳下,多謝您願意走這一趟幫忙,掌櫃正在裡頭,我家小姐的店還沒開起來就遭到這等禍事,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