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不知自己的好副官做了什麼,隻知道一頓飯的功夫,小姨子對自己的态度便如冰雪消融,再無如芒背刺的感覺,甚至徐昭偶爾還能從她眼中窺見幾分滿意和歉意來。
數年來他竟是不知方修遠有如此口才,若有一日解甲歸田,怕是還能去夫人那冰人館發揮餘熱,解決夫妻矛盾。
白雲起則是驚喜地發現妹妹的身體逐漸好了起來,每日食量都在穩步增長,逐漸向正常飯量靠攏。
“不愧是寶華寺大師,這藥果然有效。”
她笑眯眯地拍着妹妹的手,揚言要帶幾人去上香還願。
今日寶華寺更勝往日的熱鬧,來來往往的香客絡繹不絕,但多為女子,少見男人。
方修遠走在白雲落身後,自覺替她擋去熙攘人群,納悶道:“今日這是怎麼了,這麼多姑娘?”
白雲落道:“今日是送子娘娘誕辰,婦女皆來上香求願,期盼能早日得子。”
“原來如此,雲落知道的可真多。”
白雲起在一旁奇道:“你倆關系什麼時候這樣好了?”
方修遠嘿嘿一笑,什麼也沒說。
今日人着實是多,好不容易擠到門口,還未來得及跨進大殿,便有上完香的香客又擠了出來,是位白發蒼蒼的老婆婆帶着小孫女。
老婆婆腿腳不便,出來時被門檻一絆,眼見着就要摔下去,連帶着小孫女也失去平衡,被吓得哭了起來。
白雲落恰好在前面,便順手接住了小孫女,她身後的方修遠則是快步上前扶住了老婆婆。
幾人不急着進去,便把兩位老幼扶到了人少的空地。
老婆婆不住地感謝兩人:“多謝姑娘郎君,送子娘娘會保佑好心人,兩位往後定能兒孫滿堂。”
方修遠笑道:“那便多謝婆婆吉言了。”
被祝福的另一人卻什麼也沒說,隻是後退一步不受老婆婆的感謝,冷冷清清,臉上沒什麼表情。
白雲起看了她一眼,隻暫且壓下了心裡的話,留到以後再說。
幾人送走了老婆婆與孫女,又在外等了會,直到人少了些才進大殿上了炷香。
回小院用過午飯,又各回各屋午休躲避下午的烈日。
白雲落讓朝朝回房休息,自己散了頭發躺上床,沒來得急閉眼,又聽房門“嘎吱”一聲。
她轉頭看向門口,竟是姐姐。
白雲起輕輕合上門,走到床邊時妹妹已經坐起來了,被寬敞薄衫包裹的細瘦小腿挂在床邊,一蕩一蕩的,昭顯着主人的好心情。
她不禁笑了,走到床邊拉來軟凳坐下:“熱不熱?”
這幾日已經徹底入夏,聽來上香的香客說,京城熱得樹葉尖都焦黃卷曲了,雖寶華寺有冷泉調節溫度,但她也怕體弱的白雲落受不住這驟升的溫度。
“還好。”
白雲落對自己的身體情況清楚,在姐姐面前大多是為與某人“争寵”裝出來的虛弱,心裡的郁結随着某事的真相大白也消散了不少。
白雲起笑了:“那就好,我記得以前你的身體沒這般虛弱的……”
她停頓了下,盯着這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問出了不可說的禁忌:“……你,是不是還為失身的事難過?”
不等白雲落說話,她又急匆匆的補充:“其實這根本就不重要!所謂貞潔,不過是無關緊要的東西,甚至比不上一節指甲蓋重要,就算沒了,你也還是雲落,不必再去想了……”
白雲起抒發了一好通鄙視貞潔的話,說完後急喘了幾口大氣,若是往日早有一隻柔嫩小手摸上背輕輕撫摸幫她調整氣息了,也可能是隻有力的大手,但一直到她自己調整好呼吸節奏,整個廂房都是安靜無比的。
她擡起頭看她,發現人已經淚流滿面。
白雲起一下就慌了,六神無主,連忙哄人。将妹妹瘦薄的肩扳過來,拉到自己并不寬廣的懷裡好聲安慰着。
穿越來她沒慌,替嫁沒慌,在皇帝面前掉馬也沒慌,可這次,她偏偏慌亂極了,手抖得不成樣子,往日伶俐的口齒現隻會幹巴巴地重複“乖,沒事了,都過去了”這幾句話。
白雲起哭的動靜很小,幾不可聞,就連抱着她的人也隻能聽見小聲的啜泣。
竟連哭也不會放肆。
白雲起心裡越發酸澀,也不再安慰,隻将她緊緊攬在懷裡,努力讓她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