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兄弟許久沒見各自打趣了一通便開始說正事,徐昭問:“找到人沒有?”
“找到了。”
書生此次春閨并未落榜,雖名頭不靠前,但靠着嶽家的關系,也在京城做了個小官。
徐昭神色一冷:“嶽家?”
方修遠臉也很臭:“那狼心狗肺的蠢材不知白二小姐的身份,放榜時被京城本地一富商榜下捉婿了去。”
他又“啧”了一聲,莫名覺得嘴裡的尖牙癢得很,狠狠磨了磨,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依我看,出考題的那些翰林老官們該改改題了,竟然連這種狗東西都能上榜。”
徐昭給了他一巴掌:“不許胡說。”
書生把山間大雨那夜的事全抛之腦後,喜不自勝地投入了新嬌妻的懷抱,靠着嶽家的萬貫家财整日春風得意。
方修遠潛伏打探的那幾日是看足了這負心漢的得意姿态,某日夜色正濃,他趁書生應酬醉酒歸家時套了麻袋将其拖到小巷子裡報以拳腳,狠狠地出了口惡氣。
徐昭聽了并未斥責他意氣用事毆打朝廷官員,隻道:“也好,他不仁在先,總得給個教訓。往後雲落便也不必再被此事累着。”
堂堂右相之女,容貌性情俱佳,又有當朝徐大将軍做姐夫,再怎麼也不會嫁得差了。
方修遠聽了卻欲言又止,半響沒憋出個話來。徐昭隻當他是被小人氣到了,不曾多想。
徐昭在飯後和夫人說了這事,見她似乎并不意外,隻是臉色陰沉得極了。
徐昭還從未見她這樣,出言安撫道:“不必擔心雲落,她雖孤傲但不迂腐,現下隻要看清了那人的嘴臉,便不會再犟着非他不可了。至于以後的婚事,也不怕被此事拖累。”
白雲起隻撇了撇嘴,放柔了語氣,聲量極輕極緩,仿佛有千般委屈壓在心頭:“可我,我一想到京城還有這等負心人在朝為官,就咽不下這口惡氣。”
她微微低頭,略長的額發遮住了滿眼的惡意:“這可怎麼辦呀,将軍。”
兩人成親快一年了,徐昭還是頭一回見她這幅低沉模樣、聽她這般委屈說話,心裡一疼,想也不想就伸手把人拉進了懷裡,輕輕撫着她的長發細細安撫:“好,我知道了,以後你都不會再看見這人。”
“将軍可是要濫用擅權?這樣不好吧~”
尾音都起小波浪了,還口是心非。
徐昭低笑了聲,又道:“方才忘記說了,修遠查到他做官後收了不少賄賂,為給嶽家牟利,更是濫用職權大開方便之門。對付他,有理有據。”
“這樣就好,我可不想讓将軍做一回惡人。”
……
“飯桶,我吃不下了。”
白雲落理直氣壯地把缺了一角的包子塞進他碗裡,方修遠也自然而然地就着包子的小月牙咬了下去。
今日将軍與嫂子有事下山去了,院裡就他們倆。
雖然白雲起走前交代了小沙彌午膳的分量,但有方副官在,區區六個素菜包子、四個白面饅頭、三個小菜、兩碗白粥。
不足挂齒。
白雲起喝了半碗粥,解決完一小個菜包,便施施然起身去院裡的小池塘賞花。
她看得出神,方修遠解決完所有飯菜,又把空菜碟放回木制食盒拎到院門口的小石桌,再繞到她身後,這人是一點也沒發現。
方修遠怕突然出聲吓着她落水,小心虛攏着她的一截細腰才開口:“無聊了?”
“還行。”
山上是沒什麼好玩的,寶華寺逛多了也膩煩。
方修遠代入一般閨閣小姐去思考她的喜好:“那,我下山去買些手帕彩線或九連環,帶回來給你解膩?”
“我不愛做繡工,也不是小孩子。”
“那你喜歡什麼?我去給你尋來。”
白雲落想了想,湊到他耳邊小聲說話。
随着話音落下,方修遠右耳通紅,一臉不可置信:“你,你說什麼?!”
白雲落定定地看着他,水潤黑靈的眸子直直看進他的眼底。
“要不還是九連環吧,這可是老少鹹宜的好東西,多少小孩哭着都想要呢……”
白雲落不說話,繼續盯。
終于,方修遠敗下陣來,臉不知何時燥得通紅,直愣愣地轉身往外跑。
他身子僵得像飛屍,腳步也不同平時的穩重自然,踉踉跄跄的,活像是剛學步的幼童。
……如果忽略他耳邊紅意的話。
除了白雲落,沒有誰知道方副官辛辛苦苦跑下山弄了什麼回來,隻知道是一包頂厚的、包得嚴嚴實實的小布包。
方副官的态度隆重又羞恥,竟是跟着捧着小布包的白二小姐到了閨房,盯着她嚴嚴實實地把布包藏在枕下。
這布包的厚度就頂一個軟枕了,青白花緞面的小枕頭被硬而厚實的灰布包頂起,明眼一瞧竟讓人瞧出小枕頭的一點委屈來。
白雲落不語,隻冷眼盯人。
方修遠臉紅,長腿一伸踩在床邊的踏闆,一手撐着綿軟的薄被,一手扯着灰布包往裡塞,塞完還不忘拉着薄被的邊邊蓋住,頗有些掩耳盜鈴的意味。
他放好才起身站直:“這樣就行。”
白雲落嫌棄道:“看你這般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看的是什麼禁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