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風,裹挾着漫山的花香吹拂在楚聿臉上。
他任由風吹過面頰,方才急促的腳步已經慢下。
他行于人群之間,望着如在眼前的山巅,那裡花燈滿樹,璀璨耀目。
他顔色本就出衆,這一身绯袍更襯得他顔色姣豔,如照鏡紅燭。
桃樹之下,少男持着糖葫蘆往前走,桃花雨紛紛而來,本該比他更顯動人,可卻難以比過他濃豔眉目。
不少人朝他看來,更有人将手中花枝,或抛在他身上,或遞到他面前,楚聿一一躲過,片點目光未留給旁人,隻望着遠處那密匝的花燈。
她就在那裡,他知道的。
路過那個肥豬之時,楚聿難得分了點目光給他。
幾個家丁扶着肥豬站起來,本來就油膩令人作嘔的面龐,此刻青一塊紫一塊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這樣子,倒讓楚聿覺得比方才順眼不少。
肥豬一邊哎喲痛叫,一邊用擠在一起的眼睛瞪視周圍偷笑的人,他捂着臉,罵罵咧咧:“該死的小妮子,等本公子查到你是誰,看我怎麼教訓你……”
還未等他說完,便聽到一聲笑。
别人都是偷着笑,不敢大聲叫他聽見,偏這一聲不僅帶着譏諷嘲弄之意,還絲毫不遮掩,在這喧鬧之地,格外引肥豬注意。
他立刻看過去,就見一個扛着糖葫蘆的人。
“你!你敢笑本公子!”肥豬大怒:“給我打死他!一個臭賣糖葫蘆的,竟敢嘲笑本公子,給我弄死他!”
周圍的家丁圍過來,楚聿連手都未出,極其潇灑的幾腳便将這些雜魚踹翻,周圍連聲喝彩,向他投來的花枝更多。
“打死誰?”他扛着糖葫蘆,笑意逐漸消散,在無數朝他抛來的花枝中,步步朝着肥豬走去。
肥豬吓得渾身流油,不斷往後退:“都給我上啊!”
他一腳踹在家丁身上,還沒等旁邊的家丁起來,便因楚聿的靠近吓得屁滾尿流跌坐在地上,鼻涕眼淚橫流:“你敢動我!我爹是禦史!你個臭賣糖葫蘆的,骟你爹的,你要是敢動小爺!”
肥豬話還沒說完,一聲尖銳慘叫便從他喉嚨中傳出,驚得花枝搖晃,落下不少花瓣。
幾隻鳥吓得飛起,鳥糞從花枝間抖落在肥豬嚎叫的嘴裡。
楚聿收起發力的小腿,微微垂眸睨他:“再敢靠近她,我就廢了你。”
肥豬抱着小腿,尖聲哀嚎。
楚聿整理了一下衣擺,邁步往前,路過肥豬時,懶倦吐出一句:“要報複,别找錯了人,我在定遠将軍府等着你,禦史之子。”
肥豬的聲音頓時刹住,如同金屬刮片刮過地面般,猛地一銳又消了聲音,他顫抖地擡頭去看楚聿:“你!”
楚聿沒再理會肥豬,這京中的人,還沒長出足夠的膽子,敢去觸定遠将軍的黴頭。
誰敢動他呢?
一身功勳,聖眷優渥,世代為将,親姐是皇後,小姨是元帥,自己更有實權。
可以說隻要楚聿不謀反,就算再離經叛道,也要不了他的命。
何況,隻是踩廢了一條禦史子的腿。
楚聿扛着冰糖葫蘆往上走,一步一步走得極穩當而堅定。
有花瓣在風中搖曳落在他面前,他伸手接住,柔聲笑了一下,将那片花瓣裹進了手心。
謝姰停在山巅林外,望着不遠處擠滿人的亭子:“不要進去了,裡面人更多,我看就挂在這裡好了。”
周圍的人繞着她走,她站的花樹下,隻有幾個不斷往後退的青衫書生。
書生低着頭,連手中扇子掉在地上,也不懂得伸手去撿,她一靠近,便忙不疊的低頭擡頭,匆忙退後。
觀朝持着花燈,謝姰低頭,解開燈上捆縛的繩子。
花間風輕柔,吹起她鬓角幾縷碎發,勾着她上翹的眼尾。
她眼中浮光躍金,柔波粼粼,天地也為她眸色停了一秒,周圍的聲音熄了,不少人偷眼去看她,卻又不敢靠近。
謝姰擡眸,将花燈提在手中,找尋着花樹上哪根枝條合适。
“姑,姑娘,要不要,我,我幫你,幫你挂花燈?”有人大膽出聲,周圍便探出無數目光和手,想要去幫她挂花燈。
謝姰望向那出聲的書生:“不必了,多謝。”
僵住的手停住,又陡然收回去,謝姰隻擡頭看花樹,看哪一枝還能載的住這一盞燈。
“我去,給姑娘找把梯子吧。”
“我也去,這樹高,我給姑娘找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