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日頭正烈的時辰。
暑氣在高溫下蒸騰,絲絲縷縷地滲入空氣中,罩住整個江城。
一進城門,就仿若置身烤爐之中,隻是不知成了誰的盤中餐。
昨日還洋溢着歡笑聲的徐府,此時卻寂然無聲。
正廳内,一二十出頭的貌美女子坐于主位,正陶醉地欣賞着近日才染的蔻丹,好似不谙世事的少女。
仿若才想起在場還有旁人一般,女子坐直了些許,缱绻含情地與徐夫人對視:
“姐姐,我昨日回府路上,聽人說徐家有個三姑娘。也怪妹妹粗心,來之前也沒多問一嘴,今日何不叫她來見見我這個小姨呀?”
“妹妹來得不巧,三姑娘貪玩,老爺也有意鍛煉她自立。前些日子讓她自個出門曆練去了,連我這個做母親的,都不知她現在在哪。”
徐夫人強裝鎮定地答完,卻見女子捂着嘴笑起來,好似聽到什麼有趣的事情,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笑聲莫名的刺耳,刺得徐夫人汗毛倒豎。
半晌,可能是笑累了,女子作勢擦去眼角不存在的眼淚。
起身一步步緩緩逼近徐夫人,待到近得能看清對方每一個微表情,她才停下,緩緩道:
“姐姐,我恰巧知道你的心肝寶貝在哪裡,你想知道嗎?”
說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徐夫人的眼睛,等她回應。
徐夫人面上僵了一瞬,随後避開她的視線。
避免女子繼續詐她,佯裝無所謂道:“我可不知道這丫頭的行蹤,回回都是如此……”
“尋機觀。”約莫是厭煩了繼續虛以委蛇,女子沒等她說完便打斷了。
随即她好整以暇地盯着徐夫人,欣賞她忽青忽白的臉色,看夠了才又接着道:
“你以為尋機觀便安全嗎?姐姐,你真是天真,等我吃了你們一家,尋機道長也震不住我。
到時候我定會殺到遇松山上,當着所有道長的面把她抓出來,再一口一口慢慢享用……”收獲徐夫人怒極恨極的眼神,女子終于滿意,“隻可惜,那樣的美景……你沒機會看到了。”
徐夫人怒火中燒,啐了她一口:“你這魔物簡直豬狗不如,真身就這般見不得人嗎?偏要披着别人的皮。”
女子被徐夫人指着鼻子罵,也沒氣惱,氣定神閑道:“姐姐這麼有恃無恐,是因為孩子們都送走了嗎?”
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徐夫人慌忙道:“你還做了什麼?”
女子沒再多說,隻是一揮手。
昨夜本該一同送出徐府的徐望竹、徐望欽,便被丢了進來。
身體被無形的繩索束縛着,動彈不得。
眼看着主要角色終于到齊,女子開始搭戲台:“望竹望欽,你們怎麼活得比我這個做魔的還要可憐啊?你們母親隻顧着先送你們小妹,卻誤了送你們的時辰,這才叫我抓住了,我真想替你們哭上一場,怎麼會有親娘都不愛的孩子啊?”
徐望竹沒多猶豫便答:“小妹年幼,自然是要先送小妹……”
沒等徐望竹說完,女子便沉下臉,施了個術法丢到徐望竹身上,叫她發不出聲來。
“她說話我不愛聽,讓我瞧瞧……這麼俊俏的兒郎,能不能說些我想聽的話?”她蹲下身,掐住徐望欽的下颌,強制他轉向她。
“我自然是站在美人姐姐這邊的。”徐望欽立時開始說好話,女子滿意起身,俯視着他。
女子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
徐望欽谄媚笑道:“美人姐姐這麼愛替别人哭,是不是家裡人都不在了啊?沒事,我能理解你愛哭,我們徐家别的沒有,擦眼淚的帕子多的是。”
瞬間惱羞成怒,女子隔空一巴掌扇過去,徐望欽迅速倒飛出去。
後背劇烈地撞上牆壁,顯然魔女這下沒怎麼留情,徐望欽吐出一大口鮮血,染紅前襟。
瞬息之間,魔女已移至他身前,卡着徐望欽的脖子,單手提起他。
嗅着徐望欽身上血液的香氣,魔女靠近他頸間鼓動的動脈:“牙尖嘴利,我先吸幹你的血,再去找你的好妹妹,放心,我保證讓她死得比你更慘。”
死到臨頭,說不怕是假的,徐望欽全身不可遏制地顫抖着。
甚至已經能感受到,脖頸處魔女比人類體溫稍低的吐息。
将要咬破血管之際,魔女卻忽地停了。
她轉頭對着街尾的方向,猛烈地吸了吸鼻子。
一瞬間,徐望欽看她雙眼幾乎冒着綠光,一副被食欲主宰了身體的模樣,甚至伸出血紅的舌頭舔了舔牙尖。
似是饞極了,魔女上下打量了徐望欽一眼,扔下了他:“居然能找到剛學成的除魔人,你妹妹倒是回來給我送了盤好菜。”
沒給衆人反應時間,她頭也沒回地設下個結界,便施法匆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