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要拿這個藤蔓做什麼？林森表情漸漸凝重，心裡冒出各種想法，卻被下樹走過來的山打斷。

山不知道林森心裡的各種彎彎繞繞，一句解釋都沒有，撿起印樹放在大樹樹根，往一邊走了幾步，回頭瞥了林森一眼。

見狀，林森定定神，跟上男人。

這一次兩人沒有走太久，隻是一會兒，山又在一顆樹前停下裡。

林森親眼看着山在樹上左敲右敲，最後雙手扒住樹幹用力往懷裡一帶，一塊胸口大的樹皮被他生生扯下。

用扯下來這個形容不太準備，因為這塊樹皮被剝下後，林森驚奇發現，樹皮背後的樹幹是空的，足足有兩隻手掌寬的部分，一點東西都沒有。

他震驚地擡頭看一眼面前的樹，并不覺得它有什麼異常，枝葉繁茂，郁郁青青。

這是人為被掏空的？誰這麼閑？

林森看着山，忍不住在心裡問，你沒事兒掏樹幹做什麼？

這個問題山很快就給出了解釋，林森看見山伸長胳膊探進樹幹，不一會兒就掏出來一個樹葉包着的綠色包裹，很快是第二個，第三個。

“……”

林森抱着山遞過來的包裹，感受着它們的重量，窺見裡面露出來的特别的顔色，不可置信地猜到裡面的東西——他的衣服。

意識到這一點，他心底冒出一種類似近鄉情更怯的感受，這個陌生的情緒讓他立在原地沒有動作，一動不動地站了好一會兒，把包裹遞回去。

山一直安靜地在旁邊，見林森的動作微征了一下，擡眼用一如既往的平靜眼神看着林森，好像在問他真的做好決定了嗎？

林森看懂了對方的眼神，搖搖頭。

山直直看着林森，又看他遞過來的綠包裹，還是伸手接住。

山把三個大小不一的綠色包裹原封不動地放回了洞裡，舉起剛才剝下來的樹皮，小心蓋回去，然後蹲在地上，扣了一把土，沿着那塊樹皮的邊緣抹了一圈。

電影特效般的一幕出現了，那塊樹皮完美的恢複了原狀，完全看不出又被破壞過的痕迹。

居然不是一次性的，林森不合時宜地在心裡感慨。

恢複了樹幹，兩人馬不停蹄地離開，離開的路上，山的速度明顯慢了很多，林森看着對方的背影，忽然就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為了讓他記得過來的路。

不同于再次看見熟悉事物的感受湧上心頭，澀澀的，他說不清是為什麼，緊跟在男人身後，暗暗地深吸一口氣。

他沒有帶走他的衣服，一方面，他知道或許再也無法回去，想和過去徹底的說個再見，另一方面，他知道他那幾件衣服其實作用很大，如果帶回去說不定就會因為某個需要和意外而被撕爛。

他不想看到這一天，倒不如就留在那裡，做個念想。

兩人不急不緩地在林子裡穿梭，不一會兒就回到了最開始路過的那顆大樹的地方，山把背簍放下。

接下來的事情就和上一次的‘休息日’差不多，撅野菜，野果，草藥，洗澡的刺果…

一切都很順利，林森卻不想止于此，難得能和山出來一趟，他并不滿足于那一把枝條和一筐子吃的，等兩人裝滿了一背簍雜七雜八的東西，站到男人面前。

他指着山腰間的骨刀，做出一個射箭的姿勢。

“什麼？”山說。

“……”林森聽懂了這個詞，在腦子認真回憶，良久，試探着吐出一串拗口的音節：“捕……獵。”

這一次輪到山沉默，他微垂着腦袋，注視着林森，眼神深不見底，低聲重複：“什麼？”

林森被山看的心裡止不住搖擺，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對，隻能重複：“捕獵。”

“捕獵。”山說，放慢了速度，拆分了每一個音節。

“捕。”林森确定對方聽出自己在說什麼，也聽出來自己發音不标準，不自在地跟着學，“獵。”

男人連着教了林森四五次，直到林森終于流暢标準的說出了捕獵兩個字。

“我們今天不捕獵，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山指着林森腰上的弓弩，“我帶你去找更好的木頭，做這個東西。”

一大串話，林森聽得雲裡霧裡，但看男人笃定的眼神，點了點頭。

“嗯。”

簡單的溝通完畢，兩人繼續出發，原路回到部落。

中途林森好幾次懷疑對方是否真的明白了他的意思，但看着時間還早，沒有開口問。

果不其然，山回到山洞安置好了背簍，立馬又帶着林森往不同的方向上山。

正午時分，日光最毒，進了林子才好受一些，山放慢了些腳步，林森不在跟的吃力，有閑心注意其他東西。比如兩人腰上的石刀骨刀和彈弓不時相撞在一起，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偶爾動作大了發出的動靜大了些，還能得到林子裡不知道是什麼鳥的回應。

這一次走了将近兩個小時，林森數着他們繞了兩個山頭，淌了三次小溪，橫穿一處山谷，山終于停下。

林森勻了勻氣，兩步來到山的旁邊，看見讓他瞬間愣神的一幕

面前的是一個極其寬闊的山谷，縱深幾百米的兩山之間是一個幽深平靜的狹長湖泊，兩岸的山上各種各樣的綠交彙在一起，在整個眼眶中渲染開，湛藍的天空一路延展到視野的盡頭，安靜得籠罩着他們眼前的一切。

林森看呆了，半天說不出一個字，直到感覺被山從背後推一把，才晃過神來。

“我們下去。”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