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昊年撕了塊泡泡糖的彩色包裝紙,将泡泡糖随後扔進了嘴裡,身子又像散架了似的癱在後面,優哉遊哉吹起了泡泡。
教室裡正熱鬧得緊,班長黃夢妍站在講台前正組織着班級換座位的事,已經有動作快的同學收拾完了東西要往教室外面走。
陳昊年悠閑地環顧了眼周圍跟趕集似的來來往往的人流,眼珠子提溜一轉,這時好像才意識到哪裡有不對勁的地方。
“不是啊,你們這……”他含着泡泡糖說話含糊不清,指着對面的周淨植,“一個段一,”手又旋了方向指向周淨植旁邊的孟渟,“一個也是第一。”
“還有你這萬年老四,”他扭頭回看鹿子霭時,那泡泡正好破了。他将吹破了的泡泡糖嚼了回去,“我坐在這裡很緊張的。”
“那你别坐。”
陳昊年話裡雖說着緊張,但嘴裡的泡泡糖卻嚼得極有勁,那泡泡吹得一個比一個還要大,還真看不出來他到底哪裡緊張了。
鹿子霭掀起眼皮瞥了眼他,然後又很快将頭低了下去。她剛從李思喬那裡借來了最新的意林小小姐雜志,這時就藏在她的桌肚裡,她還特地拿了本物理書在桌面上掩着。
“你這位子現在可升值了,”鹿子霭氣定神閑喝了口水,将那雜志又翻了一頁,“風水寶地,識趣點,待會兒換位置的時候離我們遠點,别耽誤我尋找它的有緣人。”
陳昊年又往嘴裡扔了兩塊泡泡糖,他剛才還放言說過要吹出宇宙無敵巨無霸泡泡:“有沒有種可能是因為我在,所以旺風水呢。”
他這股自戀勁确實噎住了鹿子霭,她滿臉嫌棄得将桌上的物理書扔了過去:“你好不要臉啊,陳昊年。”
“周同學。”
孟渟還在看前面的陳昊年和鹿子霭拌嘴,聞聲轉過頭去才發現講台處的黃夢妍已經拿着班級名單走了下來,停在了他們這兩桌前。
黃夢妍看了眼名單:“孟渟,你們是班裡的第一名,現在可以先選坐哪裡了。”
他們班每月都會換座位,按照以名次論座位的規則,而她與周淨植并列第一,自然有選座的優先權,所以黃夢妍就先過來問了他們。
但對方雖這麼說,眼睛卻隻看着孟渟。孟渟斂了笑意,環顧了眼四周,注意到教室裡所有人的目光這時都聚集在她一人身上。
“這還需要思考嗎?你難道真的舍得離開本帥哥嗎?”陳昊年這時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面鏡子,煞有介事地整理起他的劉海。
孟渟側眸瞥了眼旁邊的周淨植。周淨植身子半背對着她,仍然保持單手撐着頭的姿勢,翻閱着數學習題冊,好像沒有要動的意思。
黃夢妍以為孟渟還沒有想好:“沒事,還有點兒時間才晚自習,你可以慢慢想,我們這邊真要換位置的同學也沒有那麼多。”
鹿子霭這時突然說道:“我記着周老師之前換座位的時候好像說過,到時候可以在前面講台桌旁邊放張桌子,對吧?”
陳昊年知道她肚子裡藏着什麼壞水:“你這就不夠仗義了吧我的祖宗爺,是誰每次勤勤懇懇給你當免費勞動力跑腿的?是誰每次遇事被你拉出來當周女魔頭的擋箭牌給你打掩護的?”
“這樣嗎?”鹿子霭努力回憶但還真沒想起來,索性直接當這些事沒發生過,揚手對陳昊年比了個數字1,在他眼前晃了晃,“這一個星期的早餐,我想要阿姨做的雞蛋灌餅。”
“那我就這個老位置不變啦。”還沒等對方說話,鹿子霭轉過臉來笑嘻嘻對黃夢妍眨了眨眼,變臉之快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坐窗邊比較方便點。”
被單方面簽訂霸王條約的陳昊年對鹿子霭忽視自己如數家珍所做的犧牲這一行為表示相當大失所望:“她要做外交官的咯。”
鹿子霭以前就隻坐窗邊。黃夢妍知道他們有幾個玩得很好的經常會跑到他們教室裡的好朋友,她也認識文重班的李思喬和沈程宜,于是點了點頭說好。
而陳昊年雖然在班裡考試排名中規中矩,有時候化學稍微上了點難度,他就會不負衆望一路滑鐵盧,喜提吊車尾的寶座。
但大家都默認了他與周淨植和鹿子霭他們是一起的,再加上他在班裡人緣确實好得離譜,所以也沒有人會想着要搶他的位置。
就在他們說話的這會兒工夫,孟渟已經将桌上的書都收進了書包裡。她提起書包站起了身。她這邊的動靜旋即吸引了周圍的注意。
陳昊年和鹿子霭互相看了眼。陳昊年張口正要說什麼,被鹿子霭踢了腳椅子,拿眼神壓了下去。陳昊年識趣閉上了嘴。
周淨植在轉筆。他還是沒有什麼反應。以前孟渟很少注意,但她現在才發現周淨植的手其實很好看,骨節修長分明,筆漫不經心地轉在他的指間,旋着很完美的滿分的弧度。
“我要坐裡面。”她說。
鹿子霭激動地跳了起來,急忙将眼前周淨植低頭正看着的那本數學習題冊貼心替他合了上:“周淨植!快點給我的後桌騰位置!”
但看旁邊的陳昊年卻是如五雷轟頂似的抱頭高舉着雙手苦歎蒼天:“完了!完了啊!我陳家的列祖列宗們啊!我要破産了!”
孟渟看他們這截然不同的反應,想也不用腦子想都能猜得出來:他們又打賭了。
陳昊年和鹿子霭他們經常莫名其妙就開始打賭,看見什麼東西都能變成賭注,譬如他們會賭晚自習哪位課代表會先把作業寫在黑闆上,或者賭下一個進教室的是男生還是女生。
想來應該是這重中的學習生活确實無趣得很,要找點樂子自我消遣。孟渟确實拿他們沒有辦法,顯然她已經習以為常了,而有時候看他們打賭也算是她的自我消遣。
那他呢?孟渟看向了周淨植。周淨植這時候總算有了動靜。鹿子霭拿走了他的習題冊,他這時候已經沒有東西可以看了。
孟渟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太便宜對方了。他是不是也早料定了她不會走,會留下來繼續和他做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