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那雙如高速旋轉的機關槍似的三角眼在他們教室裡瘋狂掃射,随即精準鎖定到陳昊年拿着手機還沒來得及放下的手上。
他吹胡子瞪眼指着陳昊年手裡拿着的那部手機,這時又注意到他那旁邊的桌上還放着另一部,手又是一抖:“還是兩部!”
“蔡主任,”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陳昊年笑嘻嘻把臉湊了過去,一口一個蔡主任地喊着,“其實我平時還是很遵紀守法的……”
蔡副主任最喜歡别人喊他主任。他那臉部兩側的肌肉往往這時候就會條件反射似的劇烈運動起來,眼睛眉毛和那嘴巴都擠在一起,浮現起詭異又得意的笑容。
但很快他反應過來意識到不對,緊急又将那飛出去的嘴角拉了下來:“你少在這裡給我油嘴滑舌的!我剛才站在那邊觀察你很久了!這兩部全都沒收了,明天把你家長叫過來!”
“蔡老師?”
蔡副主任被人打斷訓話,很不爽地回過了頭,看見來人攜着教案還有冰美式正站在他身後,顯然他們一班這午休結束的第一節課是她的化學課。
“您這是……”
周烨環顧了眼四周,看眼前人那神态兇神惡煞的,而教室窗裡面正襟危坐着她班裡的學生,心裡大概就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蔡副主任見來的人正好是周烨,得意将剛沒收的戰利品從兜裡拿出來攤在她的眼前,好叫她看個清楚。
“你們班陳昊年不僅将手機帶到學校來,還當衆在教室裡拿出來玩,無視校規校紀,行為非常惡劣!我看,隻是沒收個手機,這處罰太輕了,無法觸及靈魂!還需要另外罰他點其他的東西,好讓别的同學也引以為戒!”
平日裡他就看不慣周烨偏袒一班的行為,這回總算給他挑到了一班的錯。看得出來他鐵了心要殺殺他們一班的威風,而這所謂的殺雞儆猴,引以為戒倒才像是順道的事似的。
“無法觸及靈魂……”孟渟隐約聽見陳昊年拿腔捏調模仿着蔡副主任說話,随即就被旁邊的鹿子霭在椅子下面暗暗踢了一腳便老實了。
周烨皺眉沒接話。班裡有人帶手機這事她早就知道,隻不過沒說破而已。但她還真沒想到,這小子居然無聊到帶兩部手機到學校來。
她又看了眼蔡副主任手裡剛從陳昊年那裡收繳過來的手機,還是沒忍住轉頭問:“這兩部手機都是你的?”
“啊?”迎上周烨的目光,還在和周淨植擠眉弄眼求助的陳昊年即刻收回表情,擺出副笑臉,“對啊,這兩部都是我的……”
相比眼前這位紙老虎隻會叫人去掃大堂的蔡副主任,他還是更怕眼前這位真的會上手拿教案砸他頭的周女魔頭。
他搜腸刮肚,總算想出了個勉強聽得過去能解釋自己為什麼要帶兩部手機的理由:“如果一個被沒收了,這不還能有另一個嘛。誰讓咱們蔡主任英明神武,直接将我一鍋端了!”
這聲主任又叫到了蔡副主任的心坎裡去。隻看他那嘴角又忍不住飛到了耳邊:“我看他啊,應該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後續學校的處罰他也跑不了,你就不用再說他了。”
周烨回以微笑:“這好話壞話你一人全都說了,我也說不了什麼話了。”
前面的鹿子霭憋笑得椅子連帶着孟渟的桌子都在抖。蔡副主任在他們學生當中名聲向來不是很好。孟渟與周淨植對視了眼,又心照不宣移開了目光。
她低下頭去,故作淡定喝了口水,将嘴角那抹不顯眼的笑意壓了下去。
好在這時預備鈴打響,蔡副主任也不好再說什麼,無論如何這回是他占了上風,便得意揣着他的戰利品,留下了道潇灑離去的背影。
“但好在最後時刻!”看陳昊年雖被沒收了手機但好像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還是那副樂天派的笑臉,“我把你的澄清帖發過去了!”
周淨植把手從陳昊年的手裡生硬地抽了出來。周烨平白被人貼臉惡心了,剛才還不錯的心情現在顯然很不好。
她抱着胳膊站在窗外,俨然副看破不說破的表情,擡眼冷漠瞥了眼他們:“另一部手機是你的吧。”
蔡副主任這回誤打誤撞,除了鹿子霭的,倒還真将他們一鍋端了。陳昊年殷勤地拿書給周淨植扇風:“好兄弟,今天請你吃飯!”
“他是故意的。”周烨輕飄飄看了眼周淨植,頗為頭疼地歎了口氣,“這陣子我倒有夠被煩的了。”
周淨植翻着手裡的習題冊,骨節分明的食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輕叩着,像是剛才發生的事情都與他無關似的。
鹿子霭從書包裡掏出個廣播室的鑰匙抛給了陳昊年:“下午高三那邊在辦成人禮,你那時候進去,老蔡應該沒時間管你。”
“這麼快又成人禮了?”陳昊年接過鑰匙,“去年高三在他們樓下擺了一圈的蛋糕台,不知道今年還有沒有,你們去不去?”
“下午我有事要出學校一趟。”周淨植淡然将抽屜裡的化學書拿了出來,“那幾隻貓生了病,我帶它們去醫院看一下。”
孟渟問:“是上次音樂樓的那隻黑貓嗎?”
鹿子霭原來還在猶豫,聽見周淨植這麼說,啊了一聲,随即轉頭對陳昊年說:“那我還是去吧。”
她從小就特别怕貓狗,所以對于周淨植提出的這類活動,她向來是不參與的:“你不去問問賀陵原去嗎?”
陳昊年滿不在乎擺了擺手:“他鐵定會去的。最近蔡狗抓早戀抓得嚴,他不好去找沈程宜,成天閑得沒事幹,比我還喜歡湊熱鬧。”
鹿子霭将頭轉了回去,毫不留情迎面澆了盆冷水:“喏,人家就不會被傳是gay。”
這該死的話題又轉了回去。而這謠言所謂的“罪魁禍首”,孟渟遭罪似的急忙拿書隔開了陳昊年和鹿子霭這對歡喜冤家。
“好,好,我們知道你絕對不是……”孟渟總算将陳昊年哄了回去,回頭看周淨植卻顯然是一副見怪不怪的姿态,“你以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習慣就好了。”對方淡定轉着筆,将手裡的書翻過了一頁,“我比較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