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臉上估計是露出了明顯不太高興的表情，樂正宏看見，咳了一聲，選擇先岔開話題。

“唉算了算了，反正那個女的也不管咱們，老頭也挂了，以後咱們倆還是兄弟，還得好好過……你說的我記住了，而且我在裡面也是安安分分老實做人減刑出來，現在肯定我不搞那些有的沒了，這總行了吧？”

他非要這麼說，除了勸過相信他之外我也沒有别的辦法，就隻能随便點一點頭。

“這樣，”樂正宏又沖我笑了起來：“說到我這剛出來，我手裡也沒什麼錢，你能不能先，嗯，借我點？”

雖然他最後改成“借”，但我知道，他想說的是“給”。

繼續說下去就又要煩起來了，我覺得還是得把話題在這結束。

“我卡裡應該就2000了，你要麼？”

樂正宏皺眉，那表情是嫌少，我懂。

但他嘴裡還是假裝客氣，道：“嗷，也行，先潤着點吧，我回頭掙了錢就轉回來給你。”

我無所謂：“嗯，不急。”

他給我亮他的轉賬收款碼，我迅速把2000塊錢整數轉給他完事，然後站起身：“那我走了？”

正好服務員也開始上菜了，樂正宏愣了下，然後沖我嚷嚷：“飯先吃了，這都是錢呢！”

“不是，是剛才，我老闆，就你那天看到那個，突然就給我發微信，叫我趕緊回去加班呢，哥你自個吃吧，千萬别浪費了。”

我含混着說一些随便編出來但聽起來還算合理的謊話，轉身就走，就跟逃跑差不多。

慶幸樂正宏還是薄情，拿到錢就行，沒有執意将我挽留站起身攔阻。我迅速從樓梯下去，出了餐廳外，聽着門口服務員說“歡迎下次光臨”，心裡想的是下次打死我也不來。

放眼在道路左右張望片刻，很好，剛才在隔壁隔壁隔壁隔壁桌出現的熟悉身影，我現在又見着了，他正打算拐向一個僻靜的小路口避開我。

“楊放。”

我的聲音應該是不大不小，他人是不遠不近背對着我，但應該是聽清楚了，于是停住腳，轉過身來。

他臉上那種無所謂的表情就很好笑，我也咧開嘴笑，朝他走過去。

等我到了他面前，他就道：“挺巧的啊，吃個飯都能遇着你呢樂正甯。”

真是又菜又愛現，我忍不住要無情地拆穿他。

“你這麼大一個人，真的很不适合跟着人啊，我剛才就看見你了。”

“還有啊，你說你這麼有錢，這種事就叫别人專業的來做嘛。”

楊放怒了。

“少特麼廢話，我就是想起來你沒錄指紋，又忘了讓人跟你說家裡那門口的密碼，好心沒好報!”

哇哦厲害，手裡鳥不在衣服也沒換過，我的董事長居然特意跟住我，就像不知道有個東西叫手機，不知道還有個東西叫微信，哪怕下午的時候給我發消息很666，現在就也徹底失憶了。

當然了，楊放是不會在不利于自己的話題上等死的，他直接改換話題問我：“這麼快就吃完了？”

我笑，就故意地拉着他走：“不吃了啊，你車呢？我蹭蹭。”

“你傻啊？停這要被開單子，我停在隔壁那條街的巷子裡了……你為什麼不吃？”

我覺得也是，我确實傻，便道：“那走呗……不吃是因為我錢給他了，就不用吃了。”

楊放立刻上火。

“你說什麼？你為什麼要給他錢？”

嘿，這是個好問題啊，我反問他：“你想聽真話麼？”

他道：“你說呗。”

我想了想，道：“說實話，因為他要的不多，我正好有點。”

又道：“具體點說給你聽啊，第一他沒說要多少，反正多的我一概沒有，我就随便給；第二是因為他真的剛從監獄出來沒多久，雖然他是蠢，但如果我一點都不給的話，我多少會有點良心不安嘛，所以我就給他了。”

楊放還是略不解：“什麼？”

我進一步解釋道：“我跟他的關系就這樣了，如果他要很多我肯定不會給，如果我真缺錢也不會給，但最近兩天我不是跟你混吃混喝還行嗎？而且你多給我的那200我還留着呢，生活費夠的。”

楊放無語了好半天，才道：“你知不知道你就是個奇葩啊樂正甯？”

廢話啊這是，我點頭：“知道啊。”

楊放停下腳，我看他的表情，知道那是典型的恨鐵不成鋼，也像是快要脫力了。

他問我：“你這人連生氣都他嗎不會啊，是不是？”

那不能夠。我道：“我會，但是我現在沒力氣啊，你下午的時候害我把臉都丢光了，我現在腦袋裡還想着，還難過呢。”

楊放沉默了。

我沒有騙他。我那熟悉的神經痛好久沒發作了，但現在我們在這麼個僻靜無人的小巷穿行，準備去到另一條街的時候，它就突然地又侵襲了我。

腦袋疼，後背疼，心口居然也有點疼。

一時間站着都覺有點費勁了，我隻好突兀地直接求救：“楊放啊，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幫幫我？”

楊放不解：“什麼？”

“我真的有點不舒服，麻煩你讓我靠一會吧，好一點我就走行嗎？”

沒等他說話，我就靠過去了，因為說真的我确實有點疼，我也真的是很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