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克道:“跟我來。”
說完倆人急匆匆走了出去,屋裡就剩下了我們仨——宋硯在床上躺着,柳岸在床頭站着,我在床尾趴着。柳岸一直緊盯着宋硯,我在旁邊隻覺得渾身不自在,于是一聲沒吭悄咪咪溜了出去。
公孫學和宇文克都不在,這在人家的地盤我也不好瞎走……對了,周大福不是被帶過來了嗎,我先去瞅瞅他。
竹樓下頭,一隊小年輕正好路過。我跑過去攔住他們,然後聲情并茂地描述了一下周大福的體态特征,其中一個熱心兄弟小市民聽後自告奮勇給我帶路。他把我帶到了一間敞亮的農家大院——這大院一眼鑒定屬于公共食堂性質,我穿過好幾排鹹菜醬缸雞蛋筐,跟着雞叫聲和雞屎味一直走到頭,再一拐角一眼就看見了周大福。
“咕咕咕,”周大福身着勞動人民服飾,正在身體力行地抱着簸箕喂雞,“咕咕……咕?小姚?”
我跳過圍欄:“陛下!”
“哎嘛小姚,我可擔心死你倆了,”周大福躲着雞屎跑過來給了我一個熊抱,“我這喝多了啥也不知道,聽說你們出事了,急得我呀……哎宋硯呢?咋就你自己過來了?”
“宋硯發燒了,還在歇着。”我盯上了地上的溜達雞,“正好他還沒吃飯……這樣陛下,咱逮隻雞,給他熬盆雞湯,咋樣!”
周大福:“啊?”
我撸起袖子準備抓捕,一旁正在抱窩的老母雞直勾勾看着我,眼冒雞光。
(128)
忙活了好一陣子後,我端着愛心病号餐輕輕推開了宋硯的房門。柳岸不知道去了哪,現在隻剩下宋侯爺自己靠在床頭,正在慢悠悠地喝着水。
“侯爺你醒啦?”我把飯碗放在床頭櫃上,用手背碰了下他腦門,“還是挺熱……是不是還沒吃藥?”
宋硯放下茶杯,看着我:“沒有。”
“沒有就對了。”我揭開蓋子,朝他端過去一大碗熱騰騰的雞——蛋面,“你這一天都沒吃東西,胃裡沒食兒吃藥該難受了,趁藥還沒好你抓緊墊幾口……來,我喂你。”
宋硯下意識往後躲了一下:“我沒胃口。”
我夾起個荷包蛋,直接塞到了他嘴邊:“沒胃口也得吃,又不是讓你都吃沒,能吃幾口是幾口。聽話,張嘴。”
宋硯沒再躲,慢慢地咬了一小口。我小心翼翼地喂着他,忽然間忍不住想笑——這副模樣的宋侯爺神似隻正在吃貓條的布偶貓。
“你笑什麼?”他有些不自在。
“啊?我沒笑呀,”我開始轉移話題,“其實我是想給你熬雞湯來着,本來雞都已經抓好了,但是我膽兒小不敢殺,隻能煮碗面将就一下……面剩了沒事,先把這倆荷包蛋吃了,這可是新下的笨雞蛋,我從雞窩裡偷出來的時候還熱乎呢!”
“吃不動了,”宋硯勉強吃了小半個蛋清後把頭别到了一邊,“先放下吧,一會兒再說。”
我隻好拿走面,然後給他的杯子裡添了點兒水。
宋硯在我和那碗面條之間看了看:“你隻煮了一份?”
我愣了一下:“那不然呢?”
他說:“柳岸也沒吃飯,你就沒給他也做一碗?”
“……”
平白無故的你提柳岸幹什麼玩意?
我現在對這個名字嚴重過敏,十個腳趾在鞋裡撓了個兵荒馬亂:“不是,他又沒病,我給他做啥飯?還有就是拜托你能不能别跟我提起他,我現在……哎呀,不說這個了下一話題。”
“我問過他,把陛下平安送到順王府後他就得回去了。柳家雖然因為表哥的緣故把他放出來了,但是該關的禁閉一天都不能少。所以……所以有些話,還是趁早說清楚了比較好。”
“……”
“把這碗面吃了吧,這一天你也沒吃東西,一路上辛苦了。”
“……”
我怎麼看怎麼覺得宋侯爺這精神狀态不太對勁兒,所以公孫學的藥到底啥時候能好啊!再不來人就要燒傻了!
我謹慎地端起面碗:“可是這是做給你的。”
宋硯道:“沒事,以後我想吃了,你再給我做吧。”
我這忙乎一天到現在已經過了餓勁兒,基本上沒啥餓覺了。不過本着不能浪費食物的原則我還是很不客氣地開始大口秃噜了起來,連宋侯爺沒吃完的半個蛋也沒放過。
半碗面條下肚,房門一聲響,公孫學端着藥碗姗姗來遲:“有幾味藥我還擔心沒有來着,沒想到這歡樂谷還真就啥都不缺……哎?姚老弟你幹啥玩意呢!”
我連忙扔下面條去公孫學那接過藥碗:“來了來了!”
我端着藥坐在了宋硯床邊,用小勺盛起藥湯吹了吹:“嘗嘗燙不燙。”
宋硯乖乖喝了下去,搖了搖頭。
于是我接着按照這個節奏喂他。宋侯爺乖巧得很,喂一勺喝一勺,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隻有一對大眼睛呆愣愣的,像個正在發懵的小孩。
公孫學站在我倆旁邊:“喝完藥侯爺你就好好睡一覺,一會兒燒就能退了……姚老弟你傻樂啥,趕緊喂喂完出去别打擾……”
“呀,還真是不巧。”
公孫學的話還沒說完,宋侯爺的病房又來了訪客。我聽見動靜扭頭看過去——柳岸正端着餐盤從外頭走進來。
我靈鼻一動,聞出那餐盤上放着的是一碗雞湯。